等到第二天,三人便一齊動手,把鞦韆再次給掛了上去,從此再沒有掉下來過,蕭如初尤其喜歡那個鞦韆,坐在上面蕩悠著,只覺得越來越高,彷彿整個人會像一隻鳥兒一樣,飛出這個蕭府。
那鞦韆板上如今也落滿了雪白的槐花,蕭如初伸手仔細拂去,玉綴見她如此,便心有所感,不由嘆道:“可惜這鞦韆帶不走。”
“是呢,這麻繩解下來,估計也用不了了,”玉露抬頭看了看,又笑道:“不過沒關系,小姐,東廂旁邊不是有一棵老桐樹麼?我們重新再做一架鞦韆便是。”
她這樣一說,那點兒傷感的情緒頓時就跑光了,玉綴翻了一個白眼,道:“重新再做一個,和這個也不一樣了。”
玉露傻乎乎道:“有什麼不一樣的?蕩起來不都一樣高?”
玉綴選擇閉嘴,她不想跟這個粗鄙之人說話。
屋子裡的光線不太好,玉綴兩人把窗戶都一一推開,這才瞧著亮堂了些,清風吹拂而過,有細碎的槐花順著風飄進了屋子,蕭如初在榻前站了一會,然後伸手把褥子揭開,玉露見狀,連忙過來幫忙。
褥子軟墊被拿起來放在一旁,最後是一層厚厚的木板,緊緊地卡在下面,看上去毫不起眼,玉露費了老半天的勁兒,才把它掀起來,露出下面的一個小坑洞來。
坑洞中有兩個木箱子,並排放著,蕭如初把兩個箱子一齊拿了出來,擱在桌上,玉綴見了,便道:“小姐,都帶過去麼?”
蕭如初輕輕拂去木箱上的灰塵,道:“總不能留在這了。”
這是蕭如初留在這院子裡最後兩樣重要的東西,這回帶走了,就再沒有什麼牽掛了,待來日,蕭府於她來說,來也行,不來也行。
玉綴默然無語,就在這時玉露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興奮道:“小姐,還有一樣東西,恐怕我們能用得著呢。”
她說著,便往裡間去了,玉綴與蕭如初面面相覷,一時倒還真想不起來有什麼東西能帶走的。
待玉露興沖沖地捧著一個木匣子出來,玉綴瞧著便覺得眼熟極了,遲疑道:“這不是……”
玉露沖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來,道:“不用白不用嘛,總不能浪費,小姐從前也是花了好長的時間呢。”
蕭如初疑惑道:“是什麼?”
玉露嘻嘻一笑,把匣子開啟來,只見裡面厚厚一疊宣紙,泛著濃重的墨香,霎時間整個屋子裡都是那種沉沉的香氣。
蕭如初拿起一頁來,看了看,恍然大悟:“這不是從前抄寫的經書麼?”
“正是呢,”玉綴忍不住笑道:“我們見她們要扔,想著這是小姐辛苦抄寫的,便覺得可惜,說了幾句好話,又要了回來,給找了一個匣子放著。”
來唐府時,老太太要求蕭如初必須日日抄誦經書,蕭如初倒也沒說什麼,實際上,那並不是她第一次抄寫了,從前她在蕭府中,就被蕭劉氏要求抄過經文。
蕭府的庶子庶女雖然不受重視,但是每逢年過節時,一家人還是要坐在一起的,這時候是蕭如初覺得最難熬的時候,說話做事都要小心翼翼,一個沒留神,說錯了話,蕭劉氏便要指責。
幾歲稚童哪裡懂得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話一個沒說好,聽上去便帶了不好的寓意,在喜慶的節日裡聽到這些話,蕭劉氏就愈發不高興。
但是一般這種重大節日裡,她也不好對蕭如初指責打罵,便罰她去祠堂,抄寫經書,美其名曰,是為蕭如初早已去世的娘親抄寫的,盡一盡孝道。
蕭明遠不說什麼,蕭如初人小聲音輕,便也無可奈何,大年夜的四處放鞭炮,蕭如初坐在祠堂中抄經書,孤燈如豆,玉綴玉露兩人作陪,聽著外面熱熱鬧鬧的人聲傳來,倒彷彿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般。
蕭如初倒實在沒想到那些抄寫的經書會被玉露兩人收藏起來,一直儲存至今,訝異之餘,便笑道:“我還道早就扔了,想不到竟被你們收著。”
玉綴道:“幸虧收著呢,如今倒好,哪一日小姐不想寫了,便拿出幾張來頂一頂,也是能過得去的。”
蕭如初正欲說什麼,玉露連忙把匣子合上,與那兩個小木箱子放在一處,道:“今兒回去時,萬不要忘記帶走。”
見她如此,蕭如初只得作罷,三人又在這院子裡坐了坐,眼看著時候差不多,該回唐府了,便帶著箱子往前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