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潮這話說得不清不楚,方穆博卻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青年臉色難看極了,瑟縮在被子裡,濕淋淋的短發貼在臉上,緊抿著的嘴唇沒有多少血色。方穆博輕輕嘆了口氣,拇指擦了擦他側臉,低聲問道:“害怕嗎?”
這動作非常親暱,唐潮魂不守舍地搖搖頭,連方穆博摸他的那下都沒想起來要躲。比起害怕他心中更多的是無措和煩悶,他想到自己的電腦手機外套全在辦公室裡,畢業論文和結題報告也都需要佩爾曼指導,愁得要命。
方穆博沒有打擾他,靜靜地把唐潮頭發擦得差不多了,他從被子裡抽出唐潮裹在身上的潮濕的浴巾,去陽臺晾上。
回來時唐潮已經坐起來了,青年上身赤.裸著,盤腿坐在床上,正彎腰從櫃子裡拿衣服,被子堆在他尾椎處,襯著兩邊的腰窩。他翻出來一件襯衫,套頭穿上了,抓了抓濕著的頭發,成功地在自己頭上抓出了個鳥窩。
唐潮眼鏡還在浴室裡面,看不清東西,只能趴在抽屜上找內褲,方穆博沒敢再看,他去了浴室,把唐潮的眼鏡拿了過來。
“謝了。”唐潮戴上眼鏡,看了方穆博一眼,從被子裡露出來的小半截腿不安地動了下。方穆博朝他笑笑,轉身去了客廳,留給他換衣服的空間。
“怎麼樣?”蘭葵予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餘光瞥見方穆博過來抬起頭問道。
方穆博在蘭葵予旁邊坐下,雙肘撐在膝蓋上,身子前傾,眉頭微微皺著:“他說他老師也是,應該是被騷擾了。”
蘭葵予唔了一聲,有些頭痛地按了按額角:“這倒是個麻煩,這一共五個人有倆是他學校裡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根本顧不住。”
方穆博低低嗯了聲,道:“得想個法子。”
“要不你直接下手吧。”見方穆博驚訝地看過來,蘭葵予聳了下肩,輕聲道:“這不正有個絕佳的理由嗎?”
方穆博苦笑:“你就這麼想撮合我倆?”
蘭葵予勾了下唇角,眼中卻沒什麼笑意:“你得認清一件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唐潮,如果不是你和他在一起是已知最好的選擇,我才不會幫你。”
方穆博還想說些什麼,瞥見唐潮從臥室裡出來,趕忙噤聲。唐潮看到蘭葵予,腳步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地拉過椅子坐下。
他看了眼緊閉的家門,問:“你們怎麼進來的?”
心裡裝了一通煩心事,唐潮語氣算不上好,所幸沒人在意,蘭葵予朝他亮了亮手中變形的發卡,道:“我撬的門。”
“我們在茶館沒等到你,覺得可能出事兒了,就過來看了眼。”方穆博道:“抱歉,擅自進來是我們不對。”
唐潮深吸口氣,努力壓制著心中的煩躁:“沒事。”
蘭葵予嗯了一聲,把發卡扔進垃圾桶,輕聲道:“我也是擔心。”
盡管這種擅自闖入的行為讓唐潮感到極沒有安全感,但人家到底是出於好心,要真發脾氣倒顯得不好。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唐潮抱著茶杯垂著頭,盯著平靜無波的水面,眉頭緊皺。
半晌蘭葵予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你老師叫什麼名字?”
唐潮回過神來,握緊了杯子,低聲道:“佩爾曼·奧列格·布拉金斯基。”
蘭葵予摸著下巴想了會兒,道:“那就應該是了,不管怎麼樣,盡量避免和他獨處吧。”
唐潮發愁地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喃喃道:“可我論文畢設什麼的還需要靠他指導啊……我以後該怎麼和他相處?”
蘭葵予顯然也沒什麼這方面的經驗,提不出建議,最後還是方穆博說:“你先給他說明白吧,他是個老師,應該不會逼你做不願意的事情,而且這事兒……說不定也像我們當初那樣,是劇情逼迫的。”
唐潮低低嗯了聲,看向方穆博,男人穿著深藍色風衣,裡面的黑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開著,露出鎖骨。他微微俯著身,從唐潮這個角度,正好透過領口看到他結實的胸膛。
“你找個機會和他說開吧,要是有什麼麻煩,及時聯系我——”方穆博頓了一下,補充道:“們。”
“行了,說正事兒吧。”被順帶捎上的蘭葵予瞥了他一眼,拍了下手:“其實我今天本來就是想要和你們探討一下劇情的,既然佩爾曼的那條線開始發展了,我們動作就需要快一點了。”
“目前我已知的五個主角裡面唐潮你已經見過四個了,剩下的那個雖然我已經刪除了他相關的支線,但你還是要多加註意,一旦發現特徵相符合的人,要立刻躲開。”
“剩下的那個人也是我身邊的麼?”接連兩個關系不淺的人都被證實是書中主角,唐潮真的怕了,要是再來一個,他的生活可就真要變得一團糟糕了。
“不。”蘭葵予否認得幹淨利落:“他叫章銘。”
三人談完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同組的同學發來訊息說幫唐潮把落在佩爾曼辦公室的電腦手機和外套帶回宿舍了,唐潮握著手機送了口氣,抬起頭對身旁的方穆博道:“啊?”
“我說,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和唐潮對視一秒,方穆博按捺著怦怦直跳的心,又重複了一遍。
“好啊。”唐潮又低下頭去戳手機,給同學發了表達感謝的訊息:“去哪兒吃?”
方穆博:“你定吧。”
把訊息發出去,唐潮收了手機,看向蘭葵予:“去哪兒?”
蘭葵予:“我無所謂,我對這兒也不熟。”
唐潮:“附近新開了家烤魚店,要不去哪兒吧,我請客。”
一頓飯吃的倒也愉快,蘭葵予還有事,吃完後就先走了。唐潮想付賬,被方穆博搶了先。
“我好歹是個有經濟能力的成年人,哪能讓你個學生請客?”方穆博這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