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狂風一般掠進了走廊,直撲那已熄滅的燈光而去,然而等到涅嬰進入那間書房時,房間裡已經沒有了生人的氣息。
準確來說,是沒有了除華非以外的,生人的氣息。
冷冷的月光從視窗投入,映出坐在窗前的人影。華非背對著涅嬰,注視著視窗,不知在想些什麼,涅嬰懷疑地皺了皺眉,往前兩步,視線很快就被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影所吸引。
那是一個女孩子的輪廓,坐在輪椅上,歪斜著身體,低垂著腦袋,身上顯然已無一絲生機。
涅嬰藉著月光打量了一會兒,惡意且愉快地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會花費更多的時間在糾結和偽善上呢。”
他低聲說著,緩緩朝著華非走了過去:“不得不說,有的時候,你倒是比我想得要果決些……不過那又有什麼用呢?”
荊條隨著他的腳步不斷鑽出地面,悉悉索索地朝著華非的腳下蜿蜒爬去,涅嬰慢聲細語,腳步輕盈,伴隨著這連綿不斷的悉索聲,更顯詭異。
“蚩磯啊蚩磯,你總是這樣,熱衷於掙紮,又自毀於掙紮。你以為靠著一枚碎片就足以支撐起你那具破爛的身體,以為這樣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不落下風?”
他的腳步以一種極緩的節奏在曲折纏繞的荊條間行進,像是獵手正在靠近他的獵物,明知已是志在必得,就偏要慢慢的走過去,好延長這臨近豐收的前一刻。
“你啊,明明比我年紀大那麼多,卻總是那麼天真。”
“你在那裡做什麼呢?在想著怎麼對付我嗎?那你就盡管想好了,好好構思接下來掙紮的方式。然而不管你怎麼想,我最後都會走過去,站在你面前,瓦解掉你所有的攻勢,然後拿住你、訓斥你、懲罰你。如果你還是不聽話,那我就會狠下心,把你抓起來,砍掉四肢、封住口鼻,裝在一個精緻的盒子裡。想必到那時候你就乖了,再也不會做些多餘的事了……”
輕盈且緩慢的腳步終於停下,他在華非的身後的駐足,距離之近,幾乎要貼上了華非的後背。
同時停下的,還有那些荊條。它們或在空中舒展彎曲,或在地上虎視眈眈,荊刺閃光,從各個方向對準被華非。
華非依舊只靜靜看著窗外,一動不動。涅嬰傾下身去,貼近了華非的耳朵:“你覺得,這個建議怎麼樣呢?”
過了良久,他才得到來自對方的回答。那是一聲很輕的笑。
涅嬰挑了挑眉:“你笑什麼?”
“我笑你,真不愧是我養大的人,思路真特麼地好猜。”華非側頭看向他,唇角勾出古怪的弧度,“如果裝在盒子裡還不聽話呢?那你要怎樣?讓我像白沙一樣,和你的靈魂融為一體嗎?”
涅嬰聞言一怔,剛要再度開口,卻聽身後忽起一陣紙張碎裂震蕩的聲響。他詫異回頭,卻見那原本正歪在輪椅上的女孩竟已碎裂成千萬破碎紙片,在空中四散飄蕩,紛紛揚揚,直朝自己撲來!
涅嬰一驚,下意識地控制荊條去阻擋。而就在這一瞬,他忽然感到一股溫熱的吐息撲面而來。華非一把扯下了他的腦袋,飛速靠近了他,同時靠近的,還有一句耳語般的低語——
“如果真這麼希望的話,那我現在就來幫你啊。”
額頭剎那相觸,倒映在涅嬰眼裡的,是華非眼中倏然燃起的白火。
言靈之術,在瞬間發動。
——“付厲,呼喚我。”
同一時間,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