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藍紡接著道,“如果真的就這個問題本身來說的話,我倒覺得,選哪個其實都說得過去。”
“是這樣嗎?”華非抿了抿唇,“可是,無論選哪個,都一定會造成傷害……”
“所以說,選哪個不都差不多嗎?”藍紡再次打斷了他,驅著輪椅又往他面前靠近了幾步,“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選擇呢?只要是遵循了自己的心,認定自己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那無論哪種選擇,都是有被諒解的資本的。”
華非聞言,臉上的苦笑卻是更甚:“那假如,要做選擇的這個人,他的選擇,從來就沒有正確過呢?”
“所以說,是‘認定’自己的正確,而不是真正的正確啊。”藍紡的語氣依舊是平靜的,手指在松鼠柔軟的皮毛間緩緩穿梭,“做出選擇的前提,是要先認清自己、肯定自己、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進而才能遵循自己的本心,走上自己認為正確的路,而不是隨波逐流,在他人所謂的‘正確’中搖擺,做出連自己都不認同的事。”
她說到這兒,停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嘴角浮上一絲自嘲的笑容,低頭繼續逗弄起乖巧趴在膝上的松鼠:“自己都不認同的‘正確’,哪怕最後帶來的結果是好的,皆大歡喜的,也肯定會有後悔的一天。更別提像這種令人為難的選擇題了,既然怎麼選都會有遺憾,那為什麼不遵從自己的本心去選呢?起碼日後的遺憾和後悔還會少一些。”
“但這樣的結果未必就是最好的。”華非喃喃道。
藍紡抬眼看他:“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我一直相信,每種選擇都有通往‘最好結果’的途徑,只是結果不同,所謂的‘最好’,其好的方式也各有不同罷了……”
語畢,她的指尖在松鼠的尾巴間柔柔繞了一圈,掃了一眼面露思索的華非,忽而笑了起來:“我這陣子總是一個人待著,喜歡東想西想,琢磨些漏洞百出的東西,剛才的也不過是隨口扯一下,非非哥你也別太當真了。”
華非擺了擺手,面色卻仍是凝重的,細眉緊鎖,像是正在糾結著什麼。藍紡注視著他的神色,默了片刻,又一次開口:“非非哥,既然你都問我問題了,那作為交換,我能也問你一個嗎?”
“嗯,什麼?”華非看了她一眼,神情又再度僵了起來。
“你剛才說的那個選擇,是和我有關的嗎?”
“……”華非這回,是真的完全僵住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怎麼……”
“我猜的。”藍紡笑笑道,“我的預感一直很準。你不就是個例子嗎?”
她還能笑得出來,華非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了。他凝視著藍紡,小心地上前一步,藍紡懷裡的松鼠彷彿意識到什麼一樣,立刻警覺地站了起來,沖著華非炸開了渾身的毛。藍紡被它的動作嚇了一跳,慌忙安撫地將它捧了起來,抬頭問華非:“怎麼,我還真說對了?”
華非:“……”
他沉默地點頭。
“這聽著可真糟糕。”藍紡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淡了。她為難地偏了偏頭:“是要到什麼地步呢?”
“嚴重的話,可能會危及生命。”華非艱難道。這是實話,畢竟藍紡當初就是靠那一枚碎片保住性命的。
“那我就不太願意了。”藍紡直言不諱,“我還有想等的人。起碼現在,是還不打算死的。”
“我知道你想等的人是誰。”華非終於有機會,對她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也正好知道她的下落。如果我把她的訊息告訴你的話,作為交換……”
他頓了一頓,糾結片刻後才道:“能不能請你,答應幫我一個忙呢?”
撫摸松鼠的手指聞言一頓,才剛剛冷靜下來的小動物又一次被激怒,沖著華非呲著尖利的牙。藍紡卻輕柔地將它的眼睛遮了起來,猶豫片時,再次抬頭看向華非:“你……能保證你說的一定是真的嗎?”
回應她的,是華非沒有遲疑的點頭。
與此同時,洋房之外。
小股的龍卷在花園周圍巡視一般地旋轉來去,漆礬一邊控著這些旋風,邊時不時擔憂地回頭,看向半敞的房門。躊躇良久,想想還是不放心,正琢磨著要不要將這整個空間都封閉起來,自己好也跟進去看看情況,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引擎的轟鳴聲。
明亮的車燈打眼前掃過,照得人睜不開眼睛。旋即響起的是一聲說不清是熟悉還是陌生的呼喚。
“方哲優?”
豪華的私家車停下,藍嶽亮從駕駛座上走了出來,奇怪地看著漆礬,“你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