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敲門聲忽然響起,咚了兩下就停了。付厲也懶得應,自管自慢吞吞地穿衣服,完了過去開門一看,門外已經沒有人了。
樓下傳來交談的聲音,付厲走到二樓的樓梯口,探頭向下望了一眼,只見老金和薛南藥正帶著一群毀約師圍著桌子團團坐著,幾個半大的孩子交頭接耳,老金和薛南藥卻是沉著臉一言不發,只盯著桌上看。
放在桌上的是一坨粉末,一坨用保鮮袋裝著的、灰色的粉末。付厲認得這個東西,今早那群被他們圍剿的韋鬼中,有一個就在死後變成了這樣的粉末。說來那事也怪,那個韋鬼的力氣簡直大到不可思議,還特別耐打,時不時霧化一下,身形詭辯莫測。如果不是付厲在第二次輪回裡發現了他害怕陽光的特點,拼著被咬一口的代價將人推到了陽光下面,天知道他們還要和這麼個奇怪的韋鬼糾纏多久。
韋鬼本身肯定是沒有這些特點的,這些特點只能來自於他正在使用的身體。那那具身體,又是什麼呢?
付厲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傷口,想起華非在課本上劃過一遍又一遍的重點,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答案。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老金的呼喚聲。
他移了移目光,看到老金正在沖他揮手。薛南藥坐在老金的旁邊,絞起胳膊、板著面孔,一副被人拐了老婆又欠了錢的模樣,付厲略一猶豫,走下樓去,來到桌前,卻不坐下,只距離薛南藥遠遠地站著,問道:“怎麼?”
幾個小毀約師一見他過來便停止了交頭接耳。老金伸手一指桌上的粉末,問他:“這個,認得嗎?”
付厲點了點頭,將自己剛剛猜到的答案說了出來:“認得,吸血鬼。”
“沒錯,我也覺著是吸血鬼的粉末。”老金贊同道,“驅魔師的考試裡考過的,吸血鬼被烈日灼燒後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薛南藥冷冰冰道,“我記著有的吸血鬼是不怕太陽的。”
“能力強大的吸血鬼當然不畏懼太陽。能力越強,太陽能帶給他們的傷害越有限,而像純血的吸血鬼,則根本就不會因為太陽而受到傷害。”老金逐字逐句地解釋了一遍,跟著又猛然提高了語速,“都跟你解釋了多少次了,就是不信,非要跟我抬槓,要你承認自己搞錯了就那麼難嗎?”
薛南藥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高興地轉過臉去。
“就是吸血鬼。”付厲毫無眼力見地補刀道,“低等、混血、沒吃飽的吸血鬼。卷子裡面做到過的。”
如果華非在場,聽到他答得那麼準確,怕是要高興到抱著付厲下樓去跑圈。不過很可惜,華非不在場,在場的只有那麼一群面面相覷不敢說話的毀約師和一個臭著臉的薛南藥,所以付厲能得到的,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不滿的瞪視而已。
非常熟練的無視了那一記瞪眼,付厲轉頭看著老金:“是吸血鬼,然後呢?”
“然後……其他的人,都不是吸血鬼。”老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他所說的“其他的人”,正是今早那群韋鬼中,除了“吸血鬼”以外的所有目標。那群韋鬼數量極大,足有十三隻,老金剛得到訊息時還覺得麻煩,因為在有契約護身的情況下韋鬼只能逐個擊破,成群出現的韋鬼只是在增加工作難度,還要費心把他們分散開,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一次動用了十多個毀約師,差不多佔了整個毀約師團體的半數;誰知一動上手才發現,他們的運氣簡直好到爆炸,那群韋鬼居然都正處在沒有契約傍身的階段——舊約已棄、新約未成,這個時候的韋鬼根本就是批任人收割的小白菜。毀約師們也不客氣,一個不留地全給收割了,如果不是那個有著吸血鬼身軀的韋鬼負隅頑抗,他們昨天晚上就能收工回家了。
現在想想,這事其實挺奇怪的。偶爾運氣好,逮到一個沒裝備契約的韋鬼,這不奇怪,但一次性遇到那麼多隻算怎麼回事?集體果奔嗎?
再仔細一想,能一次遇到那麼多韋鬼,這本身就是件很令人生疑的事了。韋鬼普遍喜歡單獨行動,能碰到五六隻一起行動的就已經算多了,更何況十三隻?
付厲顯然也已經想到了這點。他的眉頭擰了起來,淩厲的目光投向老金:“不對勁——怎麼說?”
老金聳了聳肩,向後靠在了椅背上:“在你洗澡的時候,我們簡單討論了下,得出的結論是,這群韋鬼,應該是恰好在進行集體換身。”
“集體換身。”付厲將這話重複了一遍,眉頭微微舒展,很快便又皺了起來,“換成什麼?”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甚至連付厲自己都幾乎是在話出口的瞬間得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