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謝渺用來聯系付厲的方式,付厲抽空簡單地和華非解釋了下。這個華非其實也接觸過,就是之前付厲對他使用過的意念聯系。 不久前在他們去往酒吧的時候,謝渺也正是用這種方式來通知和華非同組的紀緒的。華非本來還以為這是一種比較高深的法術,但現在看來,這種法術在毀約師內的普及性還挺高——和付厲一樣,大部分的毀約師仍是無法適應手機的存在,在遇到什麼情況時,這種直接靠意念和法術的聯系方式,依然是他們的首選。這種法術能實現的效果也有很多,最簡單的就是心裡傳音,稍微深入點的就是視覺同步;如果雙方對彼此都足夠信任,想要進行記憶共享也不是不可能。而如果再親密一些,五感同步,乃至直接獲得對方身體的控制權,這些也都是可以實現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方法的確非常高效,尤其是在某些事情已經危急到言語都來不及表達的時候。然而有的時候,這種方法也會讓人非常頭疼——
比方說現在。
“所以到底是在哪兒啊?你搞清楚了沒有?”拿著根魔樹杈在酒吧門口漫無目的地戳來戳去,華非的表情十分崩潰,“你能不能讓他把話說的清楚一點?起碼你得讓他知道,僅靠‘救命’、‘來源’、‘sos’這些詞我們是沒有辦法幫忙的!我們連他到底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在努力溝通,和他。”付厲的表情也十分無奈,“他現在腦子很亂。”
“你得想辦法讓他冷靜下來。”華非說道,“或者……就像你對我做過的那樣呢?同步你們的視覺?”
“啊?”付厲沒聽明白。
“就是,就是想辦法透過他的眼睛去看東西。”華非努力解釋道,“你曾經讓我透過你的眼睛看東西,記得嗎?那現在,你能不能讓他把自己看到的東西共享給你呢?”
付厲聞言抿了抿唇,嘗試性地閉上眼睛,片刻後又睜開。
“不行。”他搖了搖頭,“他不允許我那麼做,也聽不進我說話,他太緊張了。”
“這孩子的心理素質不行啊。這種放到實踐考裡,肯定是得被刷下來的。”華非忍不住拍了下額頭,一抬頭,又見付厲的神情扭曲起來,登時緊張,“又怎麼啦?他遇到什麼事兒了?被攻擊了?失聯了?別是大腦停止活動了吧?”
“他……開始回顧自己的一生了,在腦子裡。”付厲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他轉頭看向華非,眉頭輕輕蹙起,“這個就是電視裡說的跑馬燈?小澤瑪利亞又是誰?是你們這裡的神嗎?他一直在默唸她的名字。”
華非:“……”
這一瞬間,他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了老金的心情。他還一直以為老金所說的團隊不專業只是謙詞,現在看來……
那可能只是人家一個比較準確的自我認知而已。
華非一時間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焦急還是無奈了,正焦頭爛額間,忽然看見手中的佔蔔棒頂端一點白光閃過,跟著便感覺到一股力量自樹枝的下面緩緩成型,將其穩穩地托起,直至與地面平行。華非瞪著那根樹枝,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的個天哪,居然成了。”
“怎麼?”付厲沒能領會到華非驚訝的點。
“……算了,沒什麼。”華非搖了搖頭,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向他介紹自己在道金術方面屢戰屢敗的經歷了。他抬起頭來,向左右張望了一下,眼中的白火遊魚似地一&039;轉,倏然而逝。
“行了,別浪費時間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吧。”華非說著,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樹枝又往上託了一些。“再去得晚一點,我怕那位小朋友連自己的遺囑都要寫好了。”
魔樹杈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一樣,堅定地指向酒館的後方,華非率先走了出去,沒邁出幾步,卻又像察覺到什麼一樣,倏然回頭。付厲在他身後,微微歪過了腦袋。
“怎麼了?”他問道。
“我有一種被怪蜀黍盯上的感覺。”華非抖了抖肩膀,想到此處魚龍混雜,更是不敢多呆,趕緊拉著付厲走了。
付厲一面維持著與謝渺的聯系,一面緊跟在他的身後,走到半途,突然又回過頭來,眯起眼睛,威脅似地放出了幾縷風刃。疾風切過空氣發出銳利的聲響,落在寂靜的街道上,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付厲又緊盯虛空看了片刻,在確定的確是沒有什麼異樣之後,這才旋身,跟上華非的腳步。兩人的步子混在一起,在急促中漸漸遠去,無人的街道又一次恢複安靜。又過良久,蝙蝠酒吧的木門搖搖晃晃地開出一條縫,一小股旋風像是偷跑的寵物似地,從裡面探頭探腦地往外鑽。還沒等它鑽出一半,一隻白皙的手忽然從門縫裡伸了出來,輕輕在那旋風的邊沿敲了一記,跟著便把它給拽了回去。旋即便聽呼呼風響,不久之後,卻是一隻小小的風鳥從門縫裡鑽了出來,鴿子一般的軀體,翅膀卻要寬大許多,拍了兩下,很快便振翅朝撲向空中,轉眼便消失不見。
“砰”的一聲,木門關上。再度開啟時,門後已經空無一物。
等到華非和付厲終於依著魔樹杈的指示來到七拐八拐地趕到現場時,那幫小毀約師幾乎都已經被吊打得差不多了。
朔明是最先被看到的。他們找到他時,他正一頭向下栽倒在垃圾桶裡,那頂很高調的鴨舌帽正以一種比以往更加高調的姿勢掛在他倒豎的腿上。華非見狀連忙上前挖人,付厲則拔出雙匕,迅速往前走去,走出小巷,來到一個類似於建築工地一樣的地方,正見紀緒正背對自己站著,張開雙手,努力維持著一張蛛網一樣的結界,結界內,殊晴正持著雙槍,貼著結界的邊沿不斷遊走,與一個人身狗頭的家夥竭力周旋,子彈碰撞在結界上,火花飛濺,卻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