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念頭是,這個感情線發展得貌似不太對頭啊,之前當著這家夥面暈倒他還一點反應沒有的,這才過了幾天,就知道急了?
第二個念頭是,打小甄一招放倒,偏偏打奇美拉打了那麼久,這家夥之前絕對放水了。
第三個念頭是,樓下怎麼吵吵嚷嚷的,又有誰在打架了?
第三個半念頭是,謝天謝地,掛終於來了……
黑暗徹底侵襲,華非閉上眼睛。不知是夢境還是幻覺,他依稀聽到了厲鬼號哭,聲音像是小甄,又彷彿不是。
因為受傷外加收到妖氣和鬼氣的侵襲外加被掛鐘砸成腦震蕩,直到三天後,華非才在醫療院的病床上醒來。也直到此時,他才搞清楚,那陣隱隱約約的打鬥聲原來不是幻覺,而是方哲優痛扁龍蛭的現場音。
那個狡猾的妖怪,在狂化的小甄面前明智地選擇了裝死,及時藏起的活物氣息讓他逃脫了被活活吃死的命運。在小甄追著華非離開房間後不久,他便拖著殘缺的身軀從視窗跳下,結果正好砸到方哲優坐著的鬼的上。方哲優當時才離開後座,正不耐煩地等著骷髏司機給小票,沒成想一隻妖怪突然就從天而降,連車帶司機都給砸變形了。這等暴行當場激起了藍藍一枝花的滿腔義憤,方哲優扯下車子的保險杆二話沒說就把人給揍癱了,完了手腳一捆,跟送活豬似的,直接給送到了驅魔部。
“這該死的妖怪!殺千刀的!”
過了很久之後,一提起這事,方哲優依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看得華非很是動容:“我從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有正義感,為了一個鬼靈司機都能激動成這樣。”
“能不激動嗎!”方哲優翹著蘭花指,繼續義憤填膺,“那個死龍蛭,非要趕在那個點嗎?我車票還沒拿到!就因為沒車票,藍嶽亮到現在都裝傻不肯給我報銷!”
“……”華非默默地收起了因為動容而牽動的嘴角。
去他媽的正義感,都是假的,騙人的。
上面那句話是一個小範圍真理,基本適用於華非身邊的所有人。不過很可惜,華非要到更久之後,才能明白這件事。
而此刻的他,只是躺在事發三天後的病床上,一邊為方哲優難得的、貌似很正義的憤怒震驚著,一邊小聲向床邊的人詢問,那個被小甄襲擊的男孩後來怎麼樣了。
一直待在他床邊的是付厲,不過礙於個人語言組織能力的問題,付厲沒能回答這個問題。解答華非困惑的是藍嶽亮,他言簡意賅地告訴華非:“人沒能救回來。安全部已經完成後續工作了。”
華非沉默。
根據藍嶽亮的敘述,那個男孩的整個腹部都被小甄撕開了,內髒破裂到無法修複,即使是安全部派出的巫醫也無力迴天。他們能做的,就只有當場超度,安撫了他的靈魂,又用法術對他的死狀做了些修飾,把他偽裝成了自殺跳樓。
為了盡可能地避免麻煩,他們還對死者周圍一些關系密切的人做了記憶修改。說是“一些關系密切的人”,其實就一個而已,就是死者的男朋友,那個與他一起在車裡親親抱抱結果被付厲打擾到的人。他們都是為了彼此才與家庭斷絕關系,搬出來住的,但現在,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心裡卻再記不得什麼愛情,只記得自己關系很淡的、兼任炮友的室友,因為心理問題跳了樓。沒啥痛苦的回憶,沉澱在心裡,波瀾不驚。
這樣的安排算是公平嗎?華非說不清。面對藍嶽亮探問的眼神,他只是安靜地點頭,然後在藍嶽亮的離開的那一刻,猛地抓住了身旁付厲的手。
“就當是我拜託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握著付厲的手指,華非的聲音有點抖:“你幫我倒一下時間好不好?小甄……只要回到小甄變化前一刻就好,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