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意思,就是透過催眠、或者幻境之類的方法,去影響這些……靈,讓他們以為自己是被活吃的,這樣他們就會轉化成倀了。”華非說著,忍不住感到一陣反胃,旋即便是一陣憤怒,眼中剋制不住地燃起白色火焰——這種方法,真的太褻瀆了。
“還是不懂。”小甄搖了搖頭,抬起右手,看它在自己眼前若隱若現,指尖猶繞著隱約的青色煙霧。他把那些淡到幾乎看不見的霧氣拍掉,聽見華非抽空跟他解釋:“就是用幻境之類的方法去影響普通的……靈體,讓他們在幻境中再經歷一次死……我是說‘生命的終結’,而且是要用被吃掉的方式。當他們對幻境內容信以為真的時候,他們就會變成倀了。”
“還能這樣啊。”小甄感嘆道,聲音忽而低了下去,“就像是催眠那樣?聽著好令人不舒服。”
“幻境比催眠簡單。催眠、言靈之類的理論上來說也都可以。但難度應該更大,因為它們需要激發聯想……”
華非漫不經心地說著,眼中白色的火苗遊魚般旋轉,本該燃著紅色的部分,卻忽然帶上了一點兒微妙的綠,稍縱即逝:“這麼跟你打比方吧,如果我現在跟你描述,‘你被一點點吃掉了,從腳開始,你看著怪物的嘴慢慢啃噬到胸口’,你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不會有吧。但幻境就不一樣了,它足夠細致,沖擊性更強,也更容易讓人信以為真……”
說到這兒,他忽然頓了下。像是撥到了某個細小的開關,他忽然想起了美島惠流,想起了那個曾兩度呈現在美島面前的,逼真宛如噩夢的幻境。
不會又和韋鬼有關吧?華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事,忽聽身後的小甄再度發出一聲嘆息般的感嘆:“可怕。”
說完,他似乎瑟縮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聲音更加飄忽,“好痛。”
“可不是嗎……”華非漫不經心地應著,從抽屜的最裡面翻出了一隻手機。
說給小甄聽的那番解說,其實算是簡略版中簡略版了。作為一個好奇心和探究精神都極端旺盛的人,說華非沒被龍蛭研究出的轉化方法激發思考是假的,與此同時,樂於分享知識點的本能也使得他非常願意把自己的思考結果長篇大論地展示給目前唯一的聽眾——從這個角度看,他和龍蛭還真算得上是一類人。只是現在時機實在是不太對,而且他也不敢對小甄說太細。小甄是藏著波濤與駭浪的厲鬼,他好不容易才讓他平靜下來,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華非也不想用任何不經過深思熟慮的詞句去刺激他。
飛快地點著螢幕,華非一個電話打給了藍嶽亮。他原本的手機放在外面了,幸好這裡還有個備用的——通話很快就被接通了,藍嶽亮上來就是一句誠摯的問候:“你還活著嗎?”
“活著呢。”華非答道,麻溜地交代了現狀,“我帶回來的不是狐貍是龍蛭。他現在正在撞我房間的門,想沖進來殺我。”
“不要急,方哲優已經過來了。我還聯絡了驅魔部。”藍嶽亮道。華非聽見背景裡還有人交談的聲音,聽著像是他放在練習場地裡的那幾個學生,“你家那個豆腐呢?”
“他在下面打蜘蛛,看著精神還可以。”華非說著,往窗外看了眼,“呃,麻煩你把安全部的人也叫來吧。付厲打壞了幾輛車,等等可能需要安全部的人來善後。”
華非聽見藍嶽亮用力罵了一聲。
“我有證,我有證!”華非立刻道,“我買了驅魔險的,這些費用保險公司會出,你別急!幫我叫就是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藍嶽亮說著,又囑咐了一句,“這只龍蛭的來歷怕是不簡單……保護好你自己。”
華非嗯嗯地應了,聽見藍嶽亮結束通話了電話。閉上眼睛,他長出了一口氣,方哲優即將到來的訊息讓他安心了不少。放下手機,轉而拿起幾件抽屜裡的小法器,他回身打算繼續加固被龍蛭撞擊到幾乎變形的門,卻在抬眼的剎那震在當場。
暗色且粘稠的血跡蜿蜒到他腳邊,空氣中開始彌散某種邪惡的腥氣。他瞪大眼注視著面前不住閃爍的半透明身影,聲音有些發顫:“小……甄?你怎麼了?”
回應他的,是頭頂日光燈倏然爆裂的聲響,與小甄痛苦到幾乎撕裂耳膜的尖叫:“我不知道——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