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曲折,七拐八拐,兩邊落滿灰塵的門戶緊閉,攀著裂縫的玻璃搖搖欲墜要掉不掉,隨著兩個男人的急速跑過而不住顫動,發出刺耳的聲響。華非慌不擇路,只管拖著付厲悶頭往前跑,看見巷口就往裡鑽,直到一個急拐之後,一堵高牆攔在了他們面前。
華非望著面前的高牆愣了幾秒,然後果斷撒手,將付厲甩在一邊,自己從挎包裡拿出幾個粗布封的小袋子,遠遠扔出去,又放了幾個在旁邊的窗臺上。
“這是巫術袋,歐洲那邊傳過來的,我把裡面的材料給改了,現在這個咒不死人,拿來混淆視聽倒還有些效果,不過是未完成版,能撐多久我也不知道。”
華非邊放袋子邊跟付厲叨叨叨地解釋,一副“雖然現在情況不妙但我還是會盡可能照顧好我們兩個你信我不要怕”的語氣,彷彿那個帶著人跑進死路的人不是他一樣。付厲也沒多說什麼,只靜靜盯著他看,折斷的左手垂在身邊,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華非忙完回頭,撞見付厲的目光,心下奇怪,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瞬間臉紅,立馬拉上了自己還冒著白煙的褲襠。
“你……那個……”付厲指了指,嘴唇無聲張合,看上去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什麼這個那個,應急措施而已。”華非偏過臉去,“換做是你被女朋友先奸後殺過,你肯定也會選擇在褲襠裡藏顆雷的。”
付厲:“……”
不,他拒絕。
“行了,咱先別討論這雷不雷的事了,雷滴夠,好吧?”華非撥出口氣,正色望向付厲,目光隨後便落在他軟軟垂著的左手上,想了片刻,掏出一個沒有標識的小藥瓶遞了過去,“我沒帶生骨的藥,只有止痛的,你要不先來點兒?”
付厲搖搖頭,推開他的手。華非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撇撇嘴,不太高興地把藥收了回去:“行吧,不要就不要。那你自己有辦法讓這手快點好起來嗎?吐口水?那個會管用嗎?”
這人的唾液能讓傷口癒合,這個設定華非一直記到現在,滿以為現在也能派上些用場,誰知男人又一搖頭,靠牆坐下,不說話了。
“那這難辦了,我又不會治療法術……附近也沒什麼能固定的東西啊。”華非說著,走上前去,想要看看付厲的傷勢,卻被對方避開,鼻尖眼裡感受到的,全是“離我遠點”的氣息。
華非嘆了口氣:“先生,我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咱們現在是個情況。但很明顯,我們現在已經被綁一塊兒了,明白?我的女友已經被你的男友搞綠了,現在正在一起追殺我們兩個——咱倆現在,那就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同一個碗裡的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不喜歡我,我們都必須合作,明白?”
付厲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華非:“那要我幫你看看嗎?”
付厲:“不要。”
華非:“……”
“行吧,不要就不要。那你自己當心點,別讓傷勢加重。”華非抹了把臉,靠在了另一面牆上,邊與付厲說話,邊警惕地盯著巷口看,手上拿著手機在撥號:“我給我們學校安全部發了求助資訊,但不確定他們什麼時候能到。在他們趕來之前,我們只能靠自己了,明白?”
付厲安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華非驀地感到一陣心累。他現在有種自己在帶著npc打本的感覺——重點是這個npc還是個人工智障,一點都不可愛。
他看看付厲雖然手骨折了,臉色卻沒什麼變化,精神也還好,便道:“你還有精力嗎?有精力的話,就跟我說說唄,關於我女友的事,還有別的——現在有什麼事也別藏著掖著了,趕緊開誠布公的說吧,也許我還能幫你想點辦法呢。”
付厲:“……”
華非:“……嗯?成不成?你說話呀?在嗎?又掉線啦?”
憋了好一會兒,付厲終於開口了:“不是的。”
華非懵了。不是?不是啥?意思是他倆現在並不是他所想的那種……同盟關系?
“那人不是我男朋友。”付厲非常認真且努力地把整句話說完了。
“……”華非轉身拿起窗臺上的一個巫術袋,掂了掂,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回去——雖然他是真的很想直接把這玩意兒砸付厲腦袋上,但很顯然,現在並不是內訌的時候。
“行,我弄錯了,我不該亂說話,我道歉,行吧。”華非回身道,“所以呢?你有啥別的想說的沒?”
付厲:“……”
華非:“這樣,你起碼先告訴我,那個把我女朋友眼睛搞綠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這回付厲答得很爽快:“韋鬼。”
“尾鬼。”華非重複了一遍,將這個名詞記在了手機上,“就是那種頭頂發綠的人是嗎?”
付厲皺眉了:“什麼綠?
“就那個頭上的綠光啊……誒,算了,那這個就先過吧,不管了。”華非見他一臉茫然,便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所以那個頭那個‘尾鬼’,他到底對我女朋友做了什麼?”
他算是發現了,這個叫“福利”的,其實並不是不願意說,而是說不利索,無法很好地整理語言。所以他只能自己一個點一個點地提問了,希望最後能拼出完整的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