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麥齊雅當是自知不惑,然而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夠做露出半點別樣神色的,如此只會是給自己招來了把柄,於是她牙關一刻咬得微緊,這片刻的恍神中所見的滿滿都是那個此刻於坐於馬背上而行往戎族東界的魁梧身姿,許是所想為美,她竟是倏而一笑,接而就是矢口否認之話,她道,“枂婆婆這是何意?要知他人所言,幾時可做信了?婆婆怎敢輕易相信耶?他等之人放出輕慢之語,至多不過是在嫉妒羨慕於我罷了。”
麥齊雅說得可謂是字字鏗鏘,彷彿事實便是如她所說,連帶著她的眼皮都未因為撒謊而眨一下,更未有委屈之派一說,不知是真可如此還是憋得緊。
“倘是這般,那就萬事而吉,要知這巫奴已然是為公主與您日後的夫主佔好了天日,您已直裸的是待嫁公主!這男客避之不及,怕有毀名號,我也希冀公主自個莫去自己橫生枝節。”還當試問枂婆婆是何許人也,多年來在戎族上等之人間遊往,多多得見與麥齊雅年歲一二的姑娘,所謂是閱歷可堪風豐富著,豈是會遺漏麥齊雅所呈的蛛絲馬跡,又怎會便宜地就消除了疑心,這會兒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來,算得是呵斥著道些戒備之語罷了。
枂婆婆的嘴皮是厲害的,終究是靠著那張嘴說話、為人授教的,她若是想責斥,那是滔滔不絕也,於是頓了沒一許,她便繼續盯瞅著麥齊雅,道,“我奉首領之令,授予公主這婦人禮習,盼公主日後是個持家的好婦人。倘是在此時候,公主若出了何等岔子,我這也是難以捱過;推及再言,公主若做出了何種自掃顏面的事兒,我、定然難脫干係,此乃何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得直白了,難聽了,公主如今與我可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枂婆婆說得連串順暢,連著那頓字也是恰到好處,麥齊雅壓根就無插話的份兒,只可默默承受,當真是覺著枂婆婆訓斥人來像極了討人厭的蒼蠅。
枂婆婆審人數以不計,自當是瞧出了麥齊雅隱於臉面下的不耐煩,側扭了肩臂,高挑下巴而道,“既是說至於此,我也不過是希望公主可以明白當中牽涉,知曉我也不僅是個尋常授者那般簡練。如此,我說話便是重了些,公主怕是得了不暢快,還請公主寬諒。”
“這與先是扇我一掌,罷了給我些糖水來討好有何差異?莫不是連著糖水也是燙舌的?”麥齊雅聞語看去枂婆婆,話是放低了不少的姿態,可那輕揚的下巴可不見得,與著之前的黑臉做比,當真是變換得得體,她甚至是算得佩服,然那姣好的側顏並非給人真刻感,便是在心裡頭這般想了一轍。
麥齊雅亦是由此來做了自我平衡,罷了深深地斂了一禮而道,“婆婆所言甚是,齊雅能得婆婆教授亦是至幸之至,話是需要記解,不過卻是持此警己也……婆婆今日來,已是為著無端之事廢了時候,且還說道今日所授吧。”
這般一來,那便是兩兩各退一步,各自擁有一份海闊天空的舒適感,枂婆婆頗是滿意地轉回臉來對著波瀾已去的麥齊雅,輕而弄了弄幾許實打實的褐色厚衣袖,頗是有著一種奴與主兼具的從容,她道,“那便打昨兒而循序漸進也。”
“好。”
事是至此,一直極力降低存在感的女奴也是隨之得以鬆快,不需再繃緊了神經,卻也暗而一場嗟思,罷後與麥齊雅和枂婆婆相繼地行過淡淡一禮,持拿酒袋而朝著內室去罷,她卑微如肉眼幾不可視的塵埃一同的身姿遙走著不可多麼明朗地會發覺她低而向下的腦袋有那麼幾下在偏動,仿若是在想尊為公主也非全然幸哉,而她那粗陋的鞋靴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動正與授習聲參差交錯地在帳內此起彼伏地響起。
已過巳時一刻,陰沉沉的天穹中並沒有一絲絲源自金烏的明光降下,倒是因此有著幾分悶沉,這般的氣節最是喊人難受,食慾不振者時時會覺胸口發悶得厲害。
而得益於迴環往復坐落的小山丘附近多的是植有些不高不矮的常綠林木,總是能夠給這路道上的行人擦刮帶來些微的獨屬於林山之氣的細細和風。
於農家民眾而言,那已是尋尋常常又罕見的馬車仍是在以平日的馳騁速度朝前驅進,然而洛昭寒依舊頭枕木板,一副沉浸在夢魘之中的樣子,馬車的顛簸竟也是未能將她抖動得醒來,若實在是遇到了何種大坎兒,至多也是令得她嗯呼一聲,罷來隨即一飄動,卻依然不見她有睜開杏眼的跡象。
於木板兩側將洛酣睡之態的昭寒似是如擁護嬰孩一般護得極好的婦人一方是要偶爾撫掌自個的身子,一方是用心來多多留意著木板正中擺佈而仰睡的人兒,畢竟不是坐於上好的馬車,保不準人就是會被顛落了去。
婦人維持這般已是多時了,婦人倒是未有叫呼一句麻煩,只是不知幾時地,她稍顯滄桑的眉頭逐漸擰在了一起,好若是見到了何種不祥之兆。
“良人!”終於,在馬車前進得無所障礙之時,婦人心事重重繞眉梢,且是難以排解,她微微側轉了上半身,抬臂而拍著前方的木板,口中疾呼,“良人!良人,且停!”
一路驅馬不止的中年男子時時都在呼著“駕”,耳畔多是因著飛速而帶起的呼啦呼啦一過的風,若非是婦人那幾下敲響的乾脆板聲,他還是真地難以辨聽得其音,幸是有所聞,只此一記,他便即刻地折臂而緊實有力地收緊了韁繩,馬匹呼啦一聲,最後吧嗒落下高高揚起的馬蹄,馬車就此而止。
心中畏懼是婦人有何不適的中年男子遂而緊張地回首望之,問道,“可是覺著身子乏累了?那便歇一會兒腳?可好?”
馬車就此打住,雖非懸崖勒馬,但亦叫人難以應對,婦人慣性地朝前傾又向後倒地顛倒著身子,虧得是有男童出手穩住了她,她方煩憂道,“非也。良人,我不累,良人且來看看,我怎看也覺姑娘不大正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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