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嗦―”的細微腳步聲自灶房門外穿來,輕輕地,若非心已安靜,周遭無鬧聲,淺離塵也是難以分聽的,他鎖眉而定睛看去門口,心中多了幾分慌亂,繼而望望四壁,竟是無一處可令他全然躲藏,待見灶臺,他方安了心,輕腳地朝其而去,就此蹲身躲在了灶臺隱蔽一方,探出半個腦袋,暗夜中尚能勾魂攝魄的一雙鳳眸微張微合地盯瞅去灶房之門。
只聽得那輕輕而幾不可察的腳步聲颯颯而來,愈發地清澈入耳,半會兒不到的功夫便見一小小的黑影籠罩而來,淺離塵躲在灶臺一旁,目測而罷,十分疑惑,就他所見的身板兒甚比他還要矮上半截,且不論那寬幅,影子進來,淺離塵左思右想,“莫不是淺柔葭這個吃嘴?”
而逢提裳邁步來的淺柔葭,瞧她輕囁著下唇,微微頷首,又含胸收肩,每一步都極盡的緩慢,每一放都輕得如風,故而,不禁令她自詡自個的動作輕柔,根本未有人發現,可她怎知早有大灰狼躲藏在不遠。
幾與淺離塵無何差別,淺柔葭同而朝走那木櫥方位去,神鬼同步了前者的腳步,若是可似雪地留足印,或如雁過留影,她定然會有所發覺,奈何皆枉然,捧著興奮,她稍稍地踮起了腳跟,仰著個小腦袋,兩隻細嫩無比的手在箇中碗碟中翻找,嘴中不忘碎碎念,“我記得留有些微的稀米粥和剩菜的呢,應是在此的呢。”
窄窄衣袖包裹之下的小手少有幾分冷感,但仍在索取鑽研著,含糊不清的視線裡,淺柔葭難以認清自己所尋之處,只得在其中磕磕碰碰,終是摸觸到了一個倒扣他碗的陶碗,當即便令她眉飛色舞,不料是激動得手一抖便掀動了那個倒扣的碗來,震得木櫥發出“咚―”地一響,亦使得小女子自菲一番,恐是這一遭擾了本來的清淨。
心雖驚,身子尚如殭屍一般未動,折了折腦袋四看,除卻灰撲撲的四景與時而顯兀的風聲便再無他,“啊唔,”深吸一口氣,淺柔葭的心方得安寧,這便出手逮住了那陶碗使其擺正,過而就撈住另一較大的陶碗,只一抓住便費力地抽手而出。
僅僅是憑著那稍顯重感的質量,淺柔葭便已樂滋滋地斷定此碗非空物,等那面上已起了一層厚厚白白漿糊的稀米粥刻在瞳孔中,她已忍不住伸出舌頭去舔舐一口,漿糊粘稠的感覺瞬間滋潤了她,讓她猶如是到了仙境。
“吧吧―”復是仰頭喝上兩三口,雖不及初始那般粘稠,在淺柔葭看來也是美味,趁著無人在此,她可是享受地吧唧了幾下嘴巴,好不快活。
尚還藏匿在灶臺旁的淺離塵見著淺柔葭一口接一口,看得他好有一番嫉妒,這便陡然而起,站得筆直,“咳咳!夜深之時,你居然來此偷食!果真是喂不飽!”
“!”乍然而現的男音從旁處的灰暗中傳來,淺柔葭未被嚇得丟魂落魄已是好著的,只可惜了手中的陶碗,怦然落地,合著餘下許多的稀米粥都奉獻給了土地公公,她驚咋地扭過頭看去,雖不見多麼清楚,可那音腔倒是讓她知道個明白,便少了對那些個汙穢之物的敬畏,只有怒氣和羞澀,“你、你怎在此?我、我就是餓了,委實難以入眠,故而來此尋、尋些吃食罷了。這便是我家,怎可說偷呢?”
淺離塵鳳眼微蹙,抬起頗重的腿而跨走,直是到了淺柔葭跟前,低頭便見那白花花流出的稀米粥,難以相忍地斥責道,“自家又如何?這等可是娘留著明日晨時所用的,這倒是好了,全給你糟蹋了!”
“我不是有意的,何是叫你躲在那一隅,非是在我吃喝時發語,這又黑黑的,怪是嚇人著,一時沒拿穩便如此了。”淺柔葭多是聽不得淺離塵這般說教的態度,心中窩囊堵塞著,分外地想頂撞,卻難以尋出個由頭,只能低頭小語,十分委屈可憐。
可人的模樣一應進入眼簾,淺離塵非但是未起絲毫憐香惜玉之心,更未有憐疼之意,還多了絲煩躁,他道,“呵,那還真是怪我咯,那我可有讓你嗆著?趕緊把碎碗拾起,再把這兒給掃淨了。”
“喔……”淺離塵可謂是佔理佔據,淺柔葭當真是不敢放肆,何論要回駁,只得像極了乖溜溜的哈巴狗,儘管心中有梗,也得做出服氣之樣地蹲下小身板兒來拾掇陶碗碎片,好在碗雖大,但並不是碎成渣,只幾下就由得淺柔葭撿拾乾淨。
攤開的手掌上皆是大小不一的碗片,淺柔葭嘟著嘴站起,撩著眼皮抬看去淺離塵,瘦削餘足得宜的下巴上多逞幾絲笑意,看得她很不痛快,卻也在那一剎那想及何事,狡黠的目光就此遞去,“我來此是為了吃些食來飽腹,便是由你說是偷吃,因著你那一句話還碎了此碗。可你怎是會在此的?且還躲匿於彼,好似是有虧心之事的作為矣!”
“我、”暗色襯托相映著,淺柔葭的桃花眼頗具靈感,更是像極了填充了星星的光芒般發出耀眼的色彩直射淺離塵,淺離塵頓然失勢,然不過半刻後便復與之前那般凌傲無異,道,“我口中乾渴,屋中無水矣,便來此喝了些水,不料聽得有人來,且還以為是賊人,不想竟是你來此偷嘴!”
“賊人?何處來的賊人?此處遠於村落城中,幾是無人之地也。”淺柔葭看去那一派正經無錯的臉,嘟頂起了一張小嘴,儼然是很不相信。
淺柔葭擺明了不信於己,可偏是叫得淺離塵從其微微吞吐斷續的話中聽到了幾絲不明的惶恐,即使細得不可察見,但也是可被無限放大,“恰是此等之地,才是最易有賊!說是不定,此刻在外邊便有賊人!”
“亂說!”果然,淺柔葭當即反對,那是源自她心底本能地牴觸,然當她說完,灶房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可謂是應景得很,驚得她瞬時閉上了嘴巴,僵直一身地翹首看去斂去笑意的淺離塵。
沉默、還是沉默,熱鬧了一許的灶房內再度被安寧淹沒,淺離塵緊著眉眼盯著灶房之門,忽見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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