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鴻禹尚未發出何種話來,就已見得呼連仇著手始是脫褪那厚熱的衣裳,終歸是由著他一把置於潔淨的席面之上,鈴鐺清零零地因其大動作而出聲,看這勢不可擋的模樣,洛鴻禹是想阻止也未必來得及,怎也不好開口來,“好,那便請二位取隨用之器至殿中來。”
“是。”
經此應承,便再無顧忌,且在二排的陸辛挪動越發任歲月侵蝕的身子骨繞過各處案桌,與已到殿中的呼連仇恭謹地對視一眼,各自朝彼此行淺淺一禮。
禮畢,便應是各自挑選兵器,雖已過了最是壯年而走向年老,但陸辛還不至於顛東類似精神錯亂,分不清好壞、東西),自知曉前往並站於殿門內左右二側的兵奴處取器物,然他腳未踏出半步,便被呼連仇打住,“且等一等,陸將應有所不知,我族常年累月於深林之中,主以弓箭,故而這一場比試,還不吝請求主隨客便,且說陸將已不比當年,如今也是已過自知天命之歲,若是以武論之,怕也傷及至您。”
呼連仇的激將法對閱歷富饒的陸辛未起一丁點的效果,皆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勇氣可嘉,但太不聰明,前方既有陷進,自該好生擇路而走。
呼連仇是想要激發陸辛的薄怒,但陸辛非是吃素之人,這會兒仍舊心平氣和得讓人意外,“老夫明年至六旬,確已年事較高,該是回府去抱孫兒孫女的時候了,故而等此朝結束,待我與你切磋讓你見見老夫之功來,令你識得在我我泱泱觴朝,即使是如我一個老匹夫亦能叫爾等捉襟見肘……此後老夫便會辭朝退居。”
鏗鏘陳詞說來,令得觴朝之臣皆是引以為傲,而陸辛亦抬頭挺胸,那黑烏間色花白的鬍鬚吊於下顎就要到頸部,頗是挺傲之姿,他複道,“且言歸正傳來,不知你要如何以弓箭做比?老夫奉陪就是。”
“……呵呵,若觴將都如陸老將這般,確應讓人尊之,”自個未能激發敵人,反是險些被敵人將了自己一著,幸而是呼連仇善於剋制己心,他笑得動了動腮幫子,著手比劃道,“不過是小試,也不必過於認真相較。就以箭壺做盛器置殿中,你我分站殿門殿階前,以酒水灑地而畫地為小牢,站於足以容得雙腳的圈中投射,你我對可阻擊彼此,只要未預先出圈又先中箭壺三支者為勝!”
“聽著是有幾許意趣,不作爭強好勝,又可令人觀之,倒是兩全其美,那敗者便自罰五盞酒,可是好?”年事已高的陸辛微駝背聽之,曾握大斧的手如今也生出了歲月流痕,他瘦力之手輕柔地由上至下捋著長呼須,點鄂評道,分明是允下了。
“好,正好美酒不缺,”習武之人少至情至性,少有不豪爽之人,呼連仇一口就應,未半分久怠,罷了行步取過一箭壺,待將其壺中利箭稀稀疏疏清空,他便揮手一舉將其橫掃拋至殿中,及箭壺落地打了幾圈便平而穩住。
此舉看似常規,實則猶帶炫耀之嫌疑,如此平滑無岔地拋擲一物雖簡單,卻亦非常人可做,別是不說,就其勁道也是著實考究,如何能讓物件原封不動而就似瞬間大挪移地飄移熟步罷更是耐人久練。
眾人皆自看之不語,雖不至屏氣凝神,也是放輕了呼吸,而陸辛坦然自若地邁步去取了弓和五支利箭;此間,兩名男奴已經著酒聚灑在了兩方,各自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僅是比雙腳大些的水圈。
手握多箭的呼連仇已經擇殿門一方站好,就是候等著對方挑選站位罷,卻眼見得陸辛只要了五箭,相比於自己這足多恰剩的多箭,當真是有些覺得扇臉之疑,他笑問,“陸將僅取五發,勝者是要先進五發也,那陸將若要勝,可是有些緊促?”
陸辛蹭眼看去呼連仇,他已將數箭固定於背上,稍稍向後而取便可帶上前身來,頗是便宜,他則一邊著手走向自己的地界,一邊將箭別背於腰上,一邊又淡淡地回之,“足矣,多了反是累贅。”
“呵,”呼連仇似乎對他這般傲慢與自負十分不屑,然是洛子衡下的觴朝三公子――洛子瑜那雙斜眼微微地蹙眯,彷彿已經預料到了什麼一般,輕蔑地一笑,而後不起眼地朝洛子衡一方傾斜了健實高大的身子,看之如臨戰場的氣焰,與其嘀咕,“衡王兄,我猜那羌族的人必定會被陸辛老將軍好生地折磨一番。”
由著殿內安靜得很,誇張來說是連細小的骨針落於其地面亦能分辨一二的,洛子衡便是聽得清楚,目光流轉於即將開弓出弦的二位,小聲喑啞道,“我自小便對這些一概不通,不似瑜王弟精攻專此,有些自也看不明白,但陸辛老將軍乃我朝一員虎將,想是胸有成竹,必不會令我朝丟面。”
“自是。”
旁處的厲昂與遙鷺不經意地將二位公子的言論聽進耳朵,皆是不語地笑笑,不知是否認同,只是靜而地看著陸辛。
座下的言論是不可少的,與洛子衡和洛子瑜一般地尚有古那都,他挑吃著果品,一顆顆精緻的葡萄入口拒絕,酸甜有加,吃得他可是滿足,而他的眼眸則是一直盯著一箭未發的二人,看左又看右,隨後問之,“誒,小烈,你說他們誰贏?”
肅野烈如眾人一般,頗是興趣地看著殿中的二人,莫說其氣勢,就是那對視的眼神也是凌厲閃耀,好似能讓人見到風沙戰場的刀光劍影般,肅野烈看了一會兒就已得出了些結論,偏頭小語道,“那觴人看起來資深得厲害,他取五發,卻要三發都命中,想是有其做派,想是要一箭多發,若能成,那估摸著也就兩三回合就可拿下。”
“嗯……”
不關乎的人多少在揣測研磨,而殿內的聚焦點,陸辛和呼連仇也已備足,此時正見彼此著手於後,是要取箭。
呼連仇向上折臂,微微地彎曲手指就可碰觸尖尖的箭頭,而陸辛則是折下臂彎亦可於其後勾到利箭。
兩人知道彼此都已取箭,僅是一瞬之間,殿內的氣氛便是陡然緊張,猶如身處寒冬臘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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