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這獨屬於安享天倫之樂者發出的笑聲就在幾個時辰前響徹洛昭寒耳尖,她想自己一定會尊敬有加,奈何如今心裡已被蒙上了灰布。
假作婉容而笑,她便雙雙纖細之手捧著魚湯碗於嘴前,白鬍老叟親自看著她倆溫潤點珠綴的唇瓣張開,更見她微微低頸來適應了碗的高低,那熱氣串出上升氤氳了那杏眸的黑長睫毛,罷是見其飲盡湯汁。
“果真是不錯,可合口了,少有喝到如此美味鮮湯。”一碗見底,洛昭寒放下碗就側頭來,就著淡黃衣袖擦了擦嘴角餘跡,宛如吃了人間至味般滿足道。
白鬍老叟褶皺不少的臉上漸被陰霾佈滿,他死死盯著洛昭寒,好像對面的人兒會在下一刻就倒地不起;洛昭寒自也看到了這樣瘮人的眼神,即使有老嫗點頭在先,她還是心慌了些,想著還是得找個理由去外邊用手指摳喉嚨,以便讓自己反胃來……
就在她百思著以何種由頭出屋去時,正對她的白鬍老叟不知是怎地就迷幻了眼色,亦醉亦醒,亦模蝴亦清楚,白鬍老叟感覺到自己腦袋像是猶如千斤鼎般沉重,令他暈眩,脖頸難以成頂樑柱,他似是知道自個的狀況不太對,驚詫就洩露在他臉上,眼中地看去不驚不動的老嫗,費勁地吐道,“你―你……”
白鬍老叟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完,因為他在這個唯一說出口的字後就隳然如山倒般地趴倒在了案桌上,看上去可像是軟綿無力。
“女兄,這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有些出洛昭寒的意料,她還在緊眉看著昏迷不醒的白鬍老叟時,看似如沒風無雨侵犯的水面般風平浪靜的老嫗已經猝然起了身,她並沒回應洛昭寒,反是順而還拉扯了其衣袖,催促幾分道,“姑娘還愣著做何?趕緊起來,我送你出村去!再不走,村長他們該帶著人來了。”
“哦……”儘管尚有些不明之處,可自知身處賊窩的洛昭寒亦是知曉如果不是出於什麼緣故導致事情顛倒,那現在暈倒在此的便是她,只是簡單的想一想,轉了轉眼骨碌,她便揣測到這與老嫗有關,而此時她亦只能相信老嫗。
老嫗看了一眼暈倒的白鬍老叟,看應是在確定他確實中了招,罷了去拿上了白色包袱就拉扯著看上去明朗些的洛昭寒往屋外而去,一點也不磨嘰。
兩個女子這就各自高高地提拉著裳布跑出小院,在黑暗中穿梭於路道上。洛昭寒緊緊跟在老嫗身後,心跳得分外厲害,她可從沒體驗過這般,可她倒是說不出害怕二字,因為前方還有帶路的老嫗。
夜空下的路道漆黑無比,就連路道上為數不多的人戶都已緊閉了大門,想是已經快要入睡了。
在如此靜謐的暈染下,洛昭寒只能聽到她們快速奔跑的腳步與地面石子摩擦的聲響,除卻這些,便是她們大口大口的呼吸之音。
也不知這樣如瘋狂的人一般跑了多久,迎面的河風越發的明顯,越發地給汗漬淋漓於背上、臉上的她們捎帶來股股涼意;終於,洛昭寒見到了那個之前就見到過的祭臺,這在告訴她們已到了村外的天水河河岸。
果真地,拖著已顯沉重的一身,她們終聞得一股子河水味兒,河風直直灌入她們身軀,停靠在岸邊的漁船比比皆是
“隨我來。”呼喘著大氣,一直就沒丟放開洛昭寒手的老嫗沒來得及順順氣便拉走道,“我用船將你送出去。”
“好,”直到此刻,洛昭寒跳躁不安的心才得到了半許安寧,這幾個時辰可是比今日他時都更讓她泛倦,且不說她對這一切只能描摹個大慨輪廓,其中的細枝末節於她還是一片空白。
老嫗領著她到了白鬍老叟的漁船處,低下頭焦急地摸索解開著栓索,時不時還要朝村中望望,可謂是一解兩望。
汗水打溼的髮絲不再一絲又一縷,而是一撮復一撮地從額前,耳後耷落下,遠處的點點火把之光引得老嫗水淋淋一撮發下的目光驟然一縮,當即就低頭不復抬起,專心致志地解著繩結。
“快上去!他們已經去老頭子家中,這馬上就追來了!”繩結在老嫗的急切下如願開啟,她這便上了船,晃動著身姿到了木槳處,衝著還在岸上的洛昭寒喊道。
“!”洛昭寒正是覺得心安足多,便是粗心大意地用著手掌給自己吹風,心境雖不說有多麼靜然,卻也不比之前那般燥熱,故而當老嫗急得火急火燎地呼喚她時,她才猛然彷彿又置身於危險中。
不再婆婆媽媽,洛昭寒提著裳布就爬上了漁船,她感受著漁船如同靠岸時般漸漸駛離此處,與其相應的是木槳不停入水出水的響動。
蹲坐在其上,也顧不得是否乾燥,洛昭寒幾乎是整人的下身癱坐在那兒,被汗水披戴的眼睛禁不住回望曾讓她覺得溫暖的村落,方是見到有星星之火正在向著這邊而來。
漁船行進的速度極快,那些小火點漸漸變成虛無,在黑暗中埋葬,在洛昭寒心中放落。
漁船在天水河中游駛了好久,四望而去都是暗黑,偶覺有霧散漫其上,可以確定她們所處距兩岸幾乎不可測,或者兩岸就無人家。
“姑娘,等會兒,我會送你上岸,那裡已過了我們村,你最好地莫要停,一直往前走,莫回首。”老嫗還在划動木槳,木槳打水、槳桌摩擦的聲音是陪伴她們前行的唯一音律,只不過速度與節奏變得慢了幾許,她看去船頭的洛昭寒道。
“多謝女兄……”洛昭寒轉正了身子對著船尾賣力的老嫗,總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她到現在都還沒怎麼通透的夢,幾絲掙扎後,她還是打定主意相問,“女兄,那老者與你們村是不是有何不為人知的秘密?還有為何會想對我一個小女子動手呢?”
“那不是我的村,”如果是白晝,洛昭寒才能看見老嫗眼中的悲痛與怨恨相交織,可惜她只聽得到老嫗沒有帶絲毫感情的話語,“姑娘你也不是第一個這樣的小女子。”
洛昭寒驚,往前探著身子道,“還望女兄告知,畢竟我也是走過了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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