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菜刀在自來水管下沖洗片刻,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帶著四散的水花沒入刀架。
原靈均擼起袖管,一口氣做了十幾道和雞有關的菜餚,然後用帶著雞肉香味的手拿起《山海經》。
他翻到青丘山那一頁,感覺原本凝滯不動的圖畫有些動搖了,從遠山縫隙中露出的狐貍尾巴尖尖,似乎多了一點。
原靈均將書本從那一大桌全雞宴上晃過一圈,狐貍尾巴便從左勾到右,又從右勾到左,像是含蓄地、矜持地、暗搓搓地窺視。
“……”
精衛小聲對圓圓道:“我可真是太佩服咱們家原靈均了,從來只有狐貍精把別人勾引得要死要活的份,他居然能把狐貍精勾引得要死要活!”
簡直可以名垂青史!
圓圓冷漠地回看她一眼:“呵。”
誰跟你咱們家?
精衛:“……”
她狠狠叨了圓圓肩膀一口,差點又把自己的嘴巴懟禿——癩蛤.蟆吃上天鵝肉的心機球真是太討厭了!
原靈均拿著書靜靜站立了一會兒,讓食物豐富又和諧的香味充分浸透書頁,他感覺自己肚子裡的饞蟲都要被勾出來了。
書上的狐貍尾巴繃得緊緊的,看起來要瘋。
“他怎麼還不出來?”原靈均問精衛。
這狐貍精的定性也太好了吧,在十幾盤香噴噴的雞肉面前都不動搖,這就像是面對十幾個光溜溜的絕世美女在面前跳十八摸還能視若無睹的人類一樣,簡直是個柳下惠狐了!
精衛吞了吞口水,憐憫地看了看《山海經》。
“你沒覺得這一頁有點潮?”
“對哦。”
原靈均換了隻手,又朝書裡看了一眼:“咦,這條小溪是從哪兒來的?”
只見狐貍尾巴尖旁邊多了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而且有越流越大的趨勢。
精衛:“呵呵。”
這不是小溪,是狐貍精的口水啊。
她感覺自己終於看夠了狐貍精的熱鬧,報了塗山氏先前不肯出來的一箭之仇,於是大方道:“這本《山海經》裡有封印,你不叫,他們是沒辦法出來的。”
饞出一片海也沒用。
“哦,”原靈均懂了。
“塗……”他開口剛說了一個字,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叫了半天也沒用,於是敲了敲書頁,淡定道:“嗟,來食。”
《山海經》中爆發出一陣耀眼的青光,伴隨著馥郁芬芳的柔風席捲過小小的廚房,光芒中似乎有蓮花開落,仙音繚繞,美不勝收。
一隻白皙的、如玉雕成、通體看去無一處不完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拎起一隻雞腿,塞進嘴裡,隨後鼓著腮幫子,拖著一絲慵懶魅惑的尾音笑道:“多謝大巫。”
雖然嘴裡塞滿了東西,可那褒衣博帶,披散著一頭黑發的人的姿態仍是優雅而自在的,他坐在料理臺上,一條長腿屈起,另一條放鬆地垂下,手支著側臉,寬大袖袍垂下,露出一截玉雕的小臂,黑發如瀑般鋪展,一絲碎發落在含笑的唇角,如同在白雪紅梅上落下一筆濃墨重彩。
風流天成,絕代尤物。
狐貍精一點也沒有不吃嗟來之食的不好意思,他吃完了雞腿,又撕了一截雞屁股,一邊香噴噴地吃著,一邊用林籟泉韻般的悅耳嗓音吩咐道:“這個不錯,勞煩大巫再多做幾份,我好打包回去給家裡的小狐貍們嘗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