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回頭看卻變成壞事的例子也不少。像你口中所講的『永恆』,那種東西不管在哪裡都絕對找不到的。”
“不,你剛才講的東西是『記憶』,不是『記錄』。所謂的『記憶』只不過是人的性格罷了。性格是會變的,為了順應外界的變化而改變的性格,這種東西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種衣服。
你應該聽得懂我在說什麼才對。人類的語氣、性格、甚至是肉體等,這些都只是一種讓他人更容易判別自己表現的服裝。”
一步,方宣霧向我踏出了一小步。
“當觀測者本身變成被觀測的物件時,你就不會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你會重新認識跟時間重疊在一起的本性自我、然後接受它,接下來,你就會了解到,人格這種東西……其實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所謂的『記錄』,指的是連自己都無法影響到的靈魂核心,這才是真正能永遠保留的東西,因為它就存放在我們的身體裡,而且跟所有本性與自我全部融合為一。
有了這些東西,就算是全世界都消失,它仍然殘留在你的自我當中,在這名為自我的世界消失前,它都會一直跟著你。
然後,一直保留下來。
然後,絕對不會改變。”
性格這種東西是不需要的,既然性格只是在自己曾存在的歷史中展現自我的一種證據,那就算性格曾創造出什麼東西,那種東西也不會永恆不變。
只要觀測者變成被觀測的物件,觀測的物品就不會變,當然被觀測的物件也不會改變。
按照方宣霧的說法,他認為這就是永恆。
“雖然你說了這麼多。但是沒有一句我聽懂的。”
“我想也是呢。你連最簡單的事情都會忘記,聽不懂是理所當然的,這世界上能被稱為『永恆』的東西只有人的『記錄』。
你們誤以為這個世界是先有人生、其後創造回憶,但是事情的真相其實是先有回憶,然後創造人生。
對人類而言,記憶這種東西並沒有『什麼回憶記住比較好』、『什麼回憶忘掉比較好』的分別。
即使你的人格想丟棄記憶,可是你的自我卻不想丟拋記憶。因此你們的願望永遠是忘卻記錄,而我不過是成為他們的映象,把那個願望送給他們罷了。”
方宣霧嚮往前走了一步,收起臉上的笑容,開始朝我逼近。
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握著小刀的手發出了一如往常的微熱。
……而且,連胸口的悸動、指尖的麻痺、以及喉嚨的乾渴感,全部都消失無蹤了。
經過這一番漫長、又讓人搞不懂意義的交談之後,我終於看清對手的真面目。
內心的悸動就是因此而平息。
……沒錯,這個人確實很像文亦飛。
不過,與文亦飛相比,他有個決定性的不同。這個「不同」讓我清楚地意識到對方純粹只是敵人。
“……沒有善惡觀念、嗎?的確,你不屬於『惡』,你只是單純地聆聽他人的願望。”
但是他錯了,其實他是有善惡觀的,雖然方宣霧的確沒有自己的意志,不過他有足以衡量善惡的意識,當他擁有這樣的意識,但卻把善惡定位為等價的瞬間,他就不能自稱是無害的。
“我終於瞭解了,你只不過是鏡中的倒影,而且,你為了強調自己是無害的倒影,還把責任全部推到別人身上,你這種行為根本和小孩一樣。”
方宣霧聽完我說這句話,眼眸綻放出喜悅的光輝。
那樣子,像極了沒有觀眾的小丑。
“赫連同學,你的意思是要與我一戰咯。”
——那是帶著瘋狂的扭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