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天微微亮,狗吠聲叫得人心悲涼,驚醒還在夢鄉的我,才想起家裡的小黑,站在陽臺凝望,暴雪紛紛揚揚而下,眼前的雪花倒是不懂得憐惜,吞沒了整個淚城,伸手不見五指,也不見得說的就是黑夜。
“林,快醒醒,“我有些擔心,一夜未歸,家裡的小黑恐怕是餓壞了,猛地搖著睡在床邊沙發上的林。
“怎麼了?“林打著哈欠,拍打著面部,試圖讓自己清醒。
“你聽。“
“外面幹嘛呢?那麼吵?“林拖拉著身體扒著視窗張望,“這雪也太大了吧,什麼情況?“
外面除了狗吠,就是一陣熙熙攘攘地嘈雜聲。
“我下去看看,你就在上面。“
林正要開門,敲門聲便響起,“秋平,秋平。“
“離哥,我正要找你呢,外面怎麼了?“
離哥,賓館老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上辮著小辮,左耳戴著耳鏈,他左臂上還有一個女人背影的紋身,要不是林告訴我他曾經在部隊待過,我真的會以為他就是一個活脫脫的黑社會。
“出事了,“離哥神色慌張,語氣急促。
林若有所思,表情變得嚴肅,看著他們的行為讓我戰戰兢兢。
“怎麼了?林“我慢吞吞地吐著字眼,一陣寒風吹進,雙手緊抱著臂肘。
“你好好待著,我一會兒就上來。“
“不,我一起去。“
“妹子還是別去了,“離哥陰冷的眼神帶著殺氣。
“別說了,一起去,“沒等他們說下去,我走出了房門。
離哥小聲嘀咕,“女人真麻煩。“
林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賓館門口一群人圍著,吵吵鬧鬧地,雪花趴在他們的頭上肩上,口吐的氣息拉得老長。
我們擠進人群,地上一個已經被白雪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出現在視線裡,只能依稀看見紫黑的面部,還有滲在白雪外面已經凝固的血液,很是恐怖。
我傻了,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靠在林的身旁。
“誰,那是誰?“我嘴唇抖動著,淚水和著雪花滾落在地上,剎那間結成了晶體。
林蹲下身,雙手剖著白雪,一個僵硬得猶如兵馬俑的雕塑赤裸裸地展現在我們面前。
我啞口無言,哽咽著,癱坐在地上,是忘憂火鍋的瘦小子,他才二十來歲。
林的淚水懸掛沒有流下,他是男人,此時軟弱得跟女人沒什麼兩樣,他脫下外套披在瘦小子的身上,抱著冰冷的屍體,手指凍得通紅,半天沒說一句話,只是抱著。
四周的人指指點點,眼神很平淡,他們不認識他,自然跟他們沒多大關係。
周圍的樹枝被積雪壓的咯吱作響,“當心,“離哥大聲吼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擋在林的身後,人群連忙後退,一個枝椏重重地砸在離哥的背上。
“離哥,“林轉過身來扶著單膝跪地的離哥。
“兄弟,別這樣,把事情查清楚,別讓他死的不明不白,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
他們相互攙扶著站起來。
我恨,恨這些殘酷冷寞的人,他們像在看戲一般觀賞這一幕,我摸去淚水,跌跌撞撞跑向了忘憂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