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杜風的肩,徹底打碎杜風對他的“柔弱”認知。
宋卻扮成病人去見楊君成這件事就這麼透過了,在姚璐和杜風眼裡,有了點武力值,宋卻就沒那麼危險了,剩下的就要透過他們這些警察來彌補。
可宋卻知道,這件事危險的地方從來就不在於暴力方面。
目前案件發生了三起,但楊君成絕對不止對三個人進行了類似的犯罪幹預,這三個人是被激發的最嚴重的,也是自身問題最大的。不把楊君成抓個現行,很難說後續還會有多少起案子。從對楊君成父親的調查來看,父母離異之後,父親混亂的男女關系很可能給楊君成造成了某方面的心理陰影,以至於他誘導犯罪的型別總是下意識聚集在異性關繫上。這些年來,瞭解的愈多,宋卻便越贊同許昌平的那句話。心理變態或許是天生的,但心理變態者會走向什麼道路,是會被環境影響的。
宋卻這個形象不適合去扮演和異性接觸有問題的患者,他的外貌比楊君成要出色很多,楊君成對他天生就有戒備心。宋卻要利用的,是楊君成蠢蠢欲動的挑動犯罪之心。他要把自己的罪犯型大腦明晃晃地放到他眼前,讓他忍不住來撩撥,來露出馬腳,來被他戲耍,等楊君成惱羞成怒,拔刀相見之時,就能留下確鑿罪證。
最危險的地方,在於宋卻到底經不經得住這個撩撥。
宋卻的理智壓制不住自己骨子裡的躍躍欲試,他甚至無法斷言,覺得自己能透過這種方式成功抓住楊君成,到底是權衡過後的理智判斷,還是瘋狂的自大在作祟。
但不管怎麼樣,宋卻下了決定便要做到最好。
宋卻知道如何撒謊,他只需要在大背景上做幾個必要的謊言,一切細節還原不動。真實是最打動人的,半真半假是天底下最美妙的謊言。
宋卻仍然穿著他最喜歡的襯衫,戴上只有看資料時才會戴的金絲眼鏡,在鏡子前微微理著鬢角,看起來像極了一個神經質的心理醫生。事實上他就是,只不過平日裡多少有些收斂,今天又要將這點盡數放大。
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一向很重,就算是精神科也不例外。宋卻聯絡了一個醫生朋友,才免去了掛號環節,能夠直接和楊君成見面。
宋卻從一進門起便繃著一張臉,直挺挺的脖頸和背脊更讓人覺得面前這人蹦過頭了,好像再拉一拉弦就能斷開似的。
對著宋卻的臭臉,楊君成仍然是微微帶笑的模樣,給人一種安心又陽光的感覺。
宋卻像是勉力剋制著自己的壞脾氣,極其牽強地沖楊君成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楊醫生,我是宋卻,很感謝你抽出時間替我診斷。”
楊君成笑著搖搖頭,他很擅長拉進和病人的關系,因為宋卻是他同事拜託的病人,楊君成便先從那個同事聊起。宋卻在跟他的幾句對話中,逐漸放鬆了姿態,一直立在桌面上合著的手也松開了一隻。
楊君成說話時眼神偶爾會轉一圈,不住地觀察著宋卻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這都是宋卻用慣了的手法,但他十分配合,適當地舒展眉頭,更是讓他看起來像是個被成功安撫的病人。
寒暄過後,楊君成才開始詢問他現在的情況:“聽說你自己開了一家診所,也是個心理醫生?”
一聽到這個,宋卻便又緊繃起來,楊君成立馬意識到,宋卻很在意自己的職業。
果然,宋卻道:“是的,但是我現在的狀態已經影響到我的職業了。”
說到這裡,宋卻不自覺地將手握成拳頭,這件事讓他十分焦躁。
楊君成立馬對宋卻進行安撫,以防他情緒失控。寥寥數語中,楊君成已經對宋卻進行了簡單的畫像,外貌出色、資産頗豐,異性緣很好,但心高氣傲、眼高於頂,沒有女朋友,不知道什麼原因懷有恐懼,並因此焦躁易怒,對自己的事業很看重,操縱欲強,計劃被打破會非常不安和惱怒。
在接下來的談話中,楊君成能感覺到宋卻沒有完全向他開啟,一直在試圖隱瞞著什麼,只想讓他看到一些浮於表面的東西,然後給出治療。楊君成被引起了興趣,有些想深入探究一番,但因為時間有限,只好遺憾地送宋卻出門。宋卻一出門,便又是那個冷淡萬分又英俊過分的精英人設。
路過的小護士往常總笑眯眯地喊著楊醫生,今天卻突然看著宋卻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等宋卻走了,小護士們紛紛擠到楊君成跟前,雖說一個個都裝作是隨意的詢問,但眉角眼梢的那點動心能瞞得了誰?楊君成面上笑眯眯地回了,等小護士一出門,瞬間收了笑,又一遍聽起剛剛的談話記錄來。
宋卻走出醫院了,才驀地一笑,他知道楊君成受不了更優秀的同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