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卻:“……我先去吐一下。”
杜風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現場照片,又有些明白了,便把腳步放慢了一點。
宋卻沒有說謊,他真的是去洗手間吐了。他早就過了看到屍體會有生理反胃的階段,而且現在這個煩人的大腦,到底會讓他感覺惡心還是興奮都是兩說。
他反胃是因為剛剛的分析。
宋卻殺過人,可他從來不曾享受過殺人。但當他開始分析施暴者的時候,他忍不住代入心理變態者的思維,彷彿從假想裡尋求到所謂美的追求。意識到的這一點讓宋卻在這瞬間産生了瘋狂的自厭情緒。
做一個好人太難了。而他也不想成為一個殺人的兇手。要不然就此了結吧。
宋卻的腦袋裡頭一回産生了輕生的念頭。
他沖掉那些嘔吐物,走到洗手池前洗了個臉,看著鏡子裡那張濕漉漉的臉,感覺自己好像喪家之犬。
宋卻拍了拍額頭,清醒了一點,他還要等系統自我修複完以後來找他,不能死的太早,還是再苦苦掙紮一番吧。
宋卻出廁所的時候,發現杜風等在那裡,一看到他便擔心道:“宋哥,你還好嗎?”
宋卻矜持地點點頭。
杜風道:“對了,宋哥,你剛剛看照片看了那麼久,有什麼發現嗎?他們那些人閑得無聊,又編排你,說你看的那麼久,表情像變態一樣。你要是有發現,就到他們面前說,省得他們老叨叨。”
宋卻挑挑眉,這些人雖然嚼舌根嚼的厲害,直覺還是敏銳的很,他可不就是心理變態?也就他旁邊這個這麼心大,一點異常都察覺不到。宋卻瞟了一眼杜風,道:“是有一點發現,你把之前那兩個案子也給我講講。”
宋卻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就像剛剛的失態從未出現一樣。
他幫警局破了不少案子,也不是第一次看屍體的照片,今天卻是第一次忍不住從心理變態者的視角去看這個現場。比起自己只是單純犯病這個猜想,宋卻很相信是那些照片有問題。
宋卻疾步走回簡報板前,重新看了一遍相片,最後閉上眼在腦海裡重新構建了一遍犯罪現場。
少女躺在地上,手腳是掙紮無果後自然的頹然,沒有被兇手擺放成任何有象徵意義的姿勢。也就是說,兇手犯案以後並不感到愧疚,但也不興奮,可能有些慌亂和無措。
胸口的一刀是致命傷,但這一刀下的並不精巧,是用了笨力氣才插進去的,看旁邊的傷口,他還嘗試了好幾次。
一個對殺人過程不感到痴迷,看起來更像是激情犯罪的兇手,為什麼要執著於用將刀插入心髒的方式殺人?
除非他本身只是一把刀,刀對殺人這件事是沒有太多個人感情的,但他會忠實地完成主人的目的。
宋卻注意到,地面上有小小的、淡黃色的物件,他努力地用各種猜測去和那畫面對應,最後成功地在大腦中放大了這一細節。
那是一朵桂花,小小的,卻又帶著馥郁香氣的花。在秋天這個季節裡,好像布滿了整個南江市,出現在哪裡都不奇怪。
但宋卻做不到不去在意它,把這個當做變態對變態的直覺好了,這朵花一定是個記號。
宋卻要來了前兩次案件的現場照片,許多人對此頗有微詞,因為那兩件案子是作為完結案件封進檔案的,宋卻這一手讓大家都有些不好的預感。反倒是先前說宋卻說的最兇的那個刑警姚璐,她沒有阻攔宋卻,反而閉著嘴靜靜等待宋卻的發言。其他人都知道為什麼,出第二起案件的時候,姚璐就一直強調連環殺人的可能,即使大家最後把真兇捉拿了,姚璐還在懷疑兇手提供了假證詞。
宋卻一看前兩次的犯案現場,和他構想的大體相同,整個作案手法和風格都是不一樣的,確確實實出於三個人之手。但所有的兇手都是先奸後殺,滅口方式都是心髒刺刀,少女屍體的左手邊都放著一朵小小的桂花。
宋卻對圍過來的同事道:“這三起案子確實出於三個人之手。”
圍著的人下意識看向姚璐,姚璐眉頭一皺,顯然對這個說法有些不滿。
宋卻也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算是這裡邊比較敏銳的了,難怪帶頭說他變態,只可惜還是不完整。
宋卻繼續道:“但是這三個人背後有一個共同的人,我懷疑是這個人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教唆犯罪。刀插心髒和屍體左手邊小小的桂花都是他的象徵,也是他在耀武揚威——‘就算我這麼明顯地告訴你們是我在搗鬼,你們也抓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