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教會只能盯上那些被萊茵請到布蘭丁斯城堡的學生。畢竟這些學生人數有限,又是某種意義上獲得過“殊榮”的人,抓他們反倒不會激起廣大學生的憤慨,說不定還有人暗地裡幸災樂禍呢。
但萊茵早就想過了這種事,學生裡有他的內線不說,平日裡種田之餘還要操練的軍隊可不像萊茵剛來的時候那麼軟骨頭。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請來城堡的客人確實有他所看中的人才,但絕大多數都只是運氣好的青年學生罷了。教會將人抓回去審問,很快就會意識到沒什麼好審問的,這些學生並不都帶著伯爵賦予的特殊的任務。一旦教會産生了這種心思,審問就會變得極不走心,也就給那些真正在背地裡做些什麼的學生一些喘息空間。
即使他們都不是應對審訊的專業人才,面對這種強度的審訊,咬咬牙也就過了。
什麼證據都沒有得到,抓的人又是大學裡的學生,教會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只能灰溜溜地又把人送回來,但那些莫名被抓的學生心裡對教會已是有些不滿,只是礙於教會的威勢,不好直接宣揚。
萊茵什麼都沒做,便看教會吃了一場敗仗,簡直是做夢都要笑醒。
真正突破性的進展出現在一個擁有商人父親的學生身上。這個學生並不是成績最好的,也不是科研天賦最高的,但他勤快地參加了許多課題的研究,並且一直參與,直到最後有人得出一個結果來。他父親有一個小小的紡織作坊,裡邊有一些簡單的紡織機器,需要大量人力操作。他回家的時候也惦記著剛剛做出的課題結果,在腦袋裡不斷模擬,結果便看到了自家的紡織機,靈光一閃,想透過對機器進行改動來驗證結論是否可行。
聽說因為擅自拆卸紡織機,他差點被父親打斷腿,但最後的結果證明,這個物理定理是完全正確的,而經過改進的紡織機也比從前好用許多,操作它的工人可以用更少的力氣和更快的速度進行紡織。他父親的作坊因為這個掙了好大一筆錢,其他作坊都開始紛紛效仿起來,把他父親氣的不輕。而他這個改動並不難,其他人看過幾回就能學會,一時間,這種改良的紡織機就在坎諾慢慢流行開。
他父親一直在幻想,假如這種改良沒有被其他人學去,能賺到多大的利潤啊?現在人人都用改良過的紡織機,他小作坊的優勢一下就蕩然無存。
正在這位學生的父親沉浸在假設的憂鬱中時,來自伯爵的褒獎與賞賜降臨了這個曾經十分普通的家庭,一下彌補了這位父親的憂鬱。
萊茵的舉動是對學生將學術成果與實踐相結合的獎賞,也有刻意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這來的意圖。
事實上,有兩類他格外希望吸引的人注意到了這件事。第一類,那些像這位商人兒子一樣擅長實踐勝過科研的學生。第二類,心心念念想著如何多賺一些錢,並且願意為之進行各種努力的大商人。前者可以在發現自己不適合科研而適合研究理論應用時轉向這個領域,實現有限資源的高效配置。後者則被萊茵寄予厚望,希望由這些身姿頗豐的商人取代自己成為激勵創新的存在。畢竟萊茵一個人的財富是有限的,但整個坎諾,甚至整個弗蘭王朝的商人財富加起來是遠遠超過萊茵的。而且說到底,這才是符合市場的良性迴圈。
至此之後,無論是學術成果還是實踐創新,兩者的增長速度都遠遠超出萊茵身邊人的預想。萊茵知道,他所期待的黃金增長期終於來臨,整個坎諾作為一個中心點,正在把這種潮流傳遞到王朝上下。遠方希爾的領土諾裡蘭上雖然沒有發生萊茵這種質變,但也出現了一些苗頭,在整個坎諾的影響下,和弗蘭王朝其他地區相比,諾裡蘭成了坎諾的第一追趕者,貴族們的舞會話題中心又變了。
無數請帖向布蘭丁斯城堡飛來。
約瑟夫的背都挺的更直了,他拿著那些邀請貼,襯衫領子都立的格外有精氣神,彬彬有禮地將帖子送到萊茵書房,刻在骨子裡的禮儀讓他剋制住了將頭高高昂起的沖動,但眉角眼梢的春風得意是收都收不住的。
萊茵頭疼地嘆了一口氣。
約瑟夫是一位非常稱職的管家,縱然對萊茵的很多行為都不能理解,但還是忠誠地實行他的指令。
但與此同時,約瑟夫也是萊茵所敬重的長輩。上回茶點的事已經很讓這位時刻謹記普法爾茨家族榮耀的管家先生痛心疾首了,再加上對這些小貴族背後的非議耿耿於懷,這一回萊茵怕是跑不掉了。
萊茵試探性地拿起一些文書,準備裝作忙碌得無法赴宴,約瑟夫先生便顫顫巍巍地拿下眼睛,似是不經意地擦了擦眼睛,一副傷心的模樣。萊茵立刻老實了,拿過那一疊厚厚的帖子,開始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