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教廷的人員上來強行帶走普法爾茨,普法爾茨的騎士和軍隊被教廷的軍隊攔在外面。普法爾茨只能被教廷的人硬生生拉開,眼睜睜看著格特魯德吐出一堆血汙,最後蒼白著臉閉上了眼。
教廷的行刑人員走上前,點燃了架在格特魯德腳邊的柴火堆。普法爾茨拼命掙紮,卻掙不開那幾個禁錮他的人,情緒過於激動之下暈了過去,留在他眼裡最後的畫面,是格特魯德在火焰裡的身影,那是他此生看見最絕望的畫面。
對萊茵來說,要完完整整說出這些事情並不容易。只有他知道,故事裡的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而希爾雖然不知道萊茵不是普法爾茨,但在他眼裡,由他來講這個故事的殘酷程度甚至比前者更深。
希爾臉上顯出一些哀色來,悼念道:“布雷恩小姐是一位思想傑出而又富有鬥爭勇氣的小姐。”
萊茵垂眼道:“她若是能聽到您的贊揚,應該會很高興。她很希望能在這世上留下痕跡,給這個時代帶來一點不同的東西。只可惜她所希望的那些美好,對當權者來說是要動他們盤子裡的乳酪,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是第一個不願意去認同的。而願意認同她觀點的人,又是一些手無寸鐵的人民,就算看著她被行刑,也不敢伸出一隻手去救上一救。”
希爾突然微微一笑,道:“普法爾茨伯爵,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貴族都渴望著一成不變。”
萊茵微微一動,看向這位大病初癒的公爵,他神色堅定,顯然接下來要說的話並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希爾道:“我覺得布雷恩小姐所說的一切都很美好,人人都有獲得更好生活的權利和機會,一個人並不因為出身而決定一切,也不會被什麼更高高在上的人把握命運,像一隻可憐的小昆蟲一樣被人在手心捏碎。”
萊茵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卻不敢草率確認,而是圜轉道:“若您繼承王位,你便能直接獲得所謂最美好的生活,出身於你本就不是問題,而比你更高高在上的人在弗蘭王朝的地界是不存在的。您若是擔心教廷,那我們便單純討論教廷就是,不需要再贊美格特魯德善良的天真。”
希爾大笑,爾後嘆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用說伯爵你是智力超群的人物,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不會輕易相信我。希爾·德裡克,一個繼承順位第一的王子,他不喜歡教廷也就算了,他還不喜歡現在這個帝制,想把這兩個東西一起改變。”
希爾笑歸笑,說完卻緊緊盯著萊茵,觀察他的反應。
他們兩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隱而不談,什麼時候又應該開誠布公。
但開誠布公總是帶著一點風險的,更何況是這麼瘋狂的目標。
希爾並非一開始就想好要向萊茵坦白這個最終目標的,是萊茵的故事打動了他,也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想找推翻教廷的盟友,希爾還能有一些思路,但找推翻帝制的盟友,卻是難上加難,只怕找來的都是想推翻喬治國王,然後自己坐上王位的家夥。
希爾覺得萊茵不像這樣的家夥,他很難拎出一二三四五點作判斷的理由,只能說是直覺,而他的直覺一向很管用。就像生死存亡的時候,直覺告訴他來布蘭丁斯城堡,現在他不但活了下來,還在他最可能擁有的盟友面前兜售自己的政治理想。
萊茵沉默了許久,道:“若這是您真正意願,萊茵·普法爾茨願意為您效忠。”
希爾看著面前人沉著而又堅定的面容,突然感覺自己看似虛無縹緲的理想已經踏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希爾暫時留在了坎諾,他往王都送了一封平安信,因為身邊沒有可用之人,這信是讓萊茵的騎士去送的。
萊茵選擇了希利爾,別的不說,希利爾的實力在騎士團是數一數二的,當他願意奉獻忠誠的時候,沒有比他更好的完成任務的人選。
萊茵像以往一樣,說明任務的情況,給希利爾一個選擇的機會,去或者不去,選擇都在希利爾手中。
希利爾知道這個選擇的分量,他可以選擇不送這封信,可他如果選擇了送,那便不能背叛。萊茵可以接受他任務失敗,丟了信卻保全性命,但萊茵不會接受他向敵方投誠。
可對一個騎士來說,如果他真正決定效忠誰,忠誠便是最高的贊美。如果不能完成任務,唯有付出生命才能挽回名譽,所以接受任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選擇,這種危險不以伯爵的寬厚之心為轉移。
即使如此,希利爾還是選擇接受了任務。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名譽。可當他騎在馬上的時候,他的內心感到無比痛快,付出忠誠的感覺,並非想象中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