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如此悲傷,卻又如此無助,她什麼都做不了。
而越是這樣,看著一位自己叔父輩的長輩,痛苦和佝僂至此的模樣,又連將對方扶起來都做不到時,蘇珊也愈加悲慼難抑。
悲傷中,再次哭泣起來的蘇珊,看著眼前抽搐著的哈里斯,像是忽然又轉首抬起眼眸,看向自己身後已經走過來的父親時,因為又一次崩潰當悲傷,她被淚水晶瑩了眼眸的模樣,也當真惹人心痛到了極點。
走過來後,看著女兒悲傷至此的模樣,也是莫名的心神波動中,先知也蹲下身來,寬厚手掌輕撫著女兒髮絲時,也蹙眉看向了佝僂在地上,痛苦低鳴中,也回應著自己目光的哈里斯。
這一刻,誰都能看得出來,哈里斯快死了。
同樣在這一刻,也誰都看得出來,禁咒仍然沒有解除。
依然是這一刻,海族自古以來,最是恐懼的地表神只宙斯,也已經出現在了慶典現場。
似乎此時此刻,所有海族都真的該絕望了,無論是海里的,還是現場的。
因為哈里斯仍然沒有解除詛咒。
而宙斯高懸著的決斷,也遲遲沒有落下。
所以那一刻,慶典現場,宛如明鏡的高大冰牆前,除了蘇珊的哭泣聲,還有哈里斯身上滋滋作響的銘文和蒸汽,以及痛苦低鳴外,好像又一次陷入了靜默,所有人都在為海族彷彿已經徹底絕望的命運而靜默著。
然而就在這般靜默中,聽著身旁蘇珊的哭泣,抽搐中痛苦低鳴了片刻後,佝僂著的哈里斯,卻在神情扭曲中忽然跳動了目光,他看了蘇珊一眼,而後,他再次和頷首中的先知對視了一眼。
終於,如此沒有斗篷遮蔽的真正對視中,某一霎那,哈里斯和先知的目光中,盡都跳過了一絲閃爍。
那種閃爍,就好像他們此刻都很遺憾和感慨,這麼多年沒見後,終再見面,會是如此場面。
終再見面,故人卻已行將就木。
對視過後,哈里斯扭曲又老邁的目光,又一次從先知臉上移開,看向陽光眩目,寒霧瀰漫的天際時,亦不知他想了什麼。
只是如此凝望天空片刻後,輕顫了一下的哈里斯,又忽然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機車旁,正仰頭灌著紅酒的雷老大,而後痛苦卻又像是無力的開口:“你……就是……宙斯麼?”
這一刻,即便是這痛苦又無力的開口,卻彷彿也在這靜默到了極點的海灘上,仍是傳進了所有人耳中。
很顯然,剛才的事情發生後,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從峰頂下來,但哈里斯應也透過手機,看到了下面都發生過什麼。
“咳……咳咳……”毫無預兆中,忽然被哈里斯喚到,正在機車旁仰頭,“噸噸噸”灌著紅酒的雷老大,也像是忽然岔了一下氣。
“咳咳!”
一時間,隨著雷老大震耳的咳嗽,所有人也都看到了紅酒從他嘴角溢位時,流到了他花白鬍子上的狼狽模樣。
“我x!”
然而就是如此狀態下,被嗆到後自顧罵了一句的雷老大,卻全然不顧自己狼狽模樣被在場所有人,甚至所有直播觀眾看在眼裡,罵過後,他竟就這麼用手指蘸了蘸鬍子上的酒滴,又心疼至極般舔了舔手指。
做完這一番再次讓人大跌眼鏡的舉動後,雷老大才小心塞好剩下小半瓶紅酒的瓶塞,而後看向哈里斯道:“是啊!你就是哈里斯吧?那啥……哦!對!給我個面子?”
是啊,剛才雷老大還未現身時,就曾讓哈里斯給他個面子,給他雷老大一個面子,給他宙斯一個面子,這事算了,所以這一刻,當哈里斯主動喚起了他,他自然也再次附和這件事情。
剛才,因為震懾於雷老大身份,所有人都彷彿忽略了這件事情,可現在,當雷老大各種舉動,忽然讓人覺得少了很多距離感,多了很多真實感時,這樣的話語再次被說出,很多人也說不清為什麼,竟覺得自己好像又莫名感覺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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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乎那一刻,包括波塞冬在內的海族成員,也都在讓人絕望的恐懼的氛圍中,說不出自己是否也感覺到了什麼。
“很好,很好……”聽見雷老大的回應,在對方奔雷般的聲線對比中,顯得愈加頹敗無力的哈里斯,也又一次回應了對方。
回應過後,哈里斯跳動無力目光,看了看顫抖中的波塞冬,又看了看說完讓他給個面子,卻又一次自顧自中,小心把喝剩的紅酒放好的雷老大後,他終不再看向任何人,而只是看向了蒼茫天際,又或許只是看著眼前空氣。
而後,目光頹敗到了極點的哈里斯,也像是用盡了最後力氣,將一隻乾枯的手抬起,讓手指收攏的同時,也再次於聲沙中顫聲開口。
“我宣佈,禁咒……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