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已經沒人能夠審判哈里斯了。
這樣的回答,聽起來也著實耐人尋味。
可那又並不難理解。
因為那一刻,包括蘇珊在內,每一個眼見如此一幕,眼見哈里斯身上灼燒銘文之人,結合哈里斯方才言說,雅各布還有救的事情,自然都已經明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所以蘇珊詢問先知,卻沒有說完,但先知已經理解的言辭,就是哈里斯已經把雅各布身上的禁咒……轉移到自己身上了麼?
也所以,之前哈里斯言說,自己在意識到雅各布的計劃時,就有了另外的計劃,並且這幾年來一直在進行的事情……其實就是研究如何將禁咒轉移麼?
歸根到底,因為他終究是一位父親吧?
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哈里斯竟可能已經將雅各布身上的禁咒,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那一刻,海族一干人等,深知包括波塞冬在內,才會驚懼得好似搖搖欲墜。
因為那想法若是真的,那當真可以讓他們絕望到谷底。
畢竟雅各布可以因為溫妮,因為愛情給他們一個機會,可哈里斯呢……
瘋狂卻智計無算如哈里斯,一個瘋狂到可以為了死去的妻子,不惜顛覆整個海族,還讓所有地表種族,都深陷戰爭陰雲的人,有可能給他們機會麼?
而也正因以上,先知才會那樣回答蘇珊吧。
因為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哈里斯無疑已經是個必須接受審判的戰犯,可現在呢?
現在哈里斯仍然是個戰犯,但真的已經沒有人能夠審判他了。
誰能審判一個將死之人呢?
很難說以先知的視角,會否在哈里斯言說某些事情,尤其說雅各布還有救這件事情時,就已經能夠想到,哈里斯可能會做什麼。
而如果他真的能夠想到,那麼他想要阻止哈里斯的話,恐怕哈里斯也絕不會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可他到底有沒有想到呢?
如果他真的想到了,他卻沒有出手阻止哈里斯的話,那又意味著什麼?
也許站在先知的角度,以擎天之力,維繫幾乎所有舊人類數個世紀和平的他,私心層面,或許覺得相比較於所謂海族存亡,雅各布這樣的存在,才是舊人類更加需要的麼?
當然了,這只是一種猜測,並且除了先知自己外,沒有人知道切實答案的猜測。
而且那一刻,好像也沒有多少人會去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和思緒,都已經落在了哈里斯身上。
然而就在那一刻,就在所有人都心想著,此刻禁咒已經在哈里斯身上,那麼海族的命運,該何去何從時,卻又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尤其讓所有認識哈里斯的人,都止不住為之錯愕的事情。
痛苦嘶嚎中,隨著銘文的滋滋灼燒,上衣和斗篷,伴隨著點點飄散星火剝落的哈里斯,最終連兜帽都因為失去支點,而在寒氣中飄落時,那些自來認識哈里斯的人,全都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氣,尤其先知身旁的蘇珊,更是在那一刻,彷彿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因為那一刻,高聳如雲的巨大冰牆前,所有人的矚目中,身上銘文閃耀灼燒,痛苦嘶嚎著的哈里斯,竟再不是所有人往日印象中,那總是優雅得體又睿智的模樣。
他看起來甚至不再是雅各布夢中,那個因為妻子罹難,所以總是有些倦態,但仍然睿智得讓人心生欽佩的模樣。
兜帽伴隨流動中熄滅的星火剝落,並掉落在沙灘上時,就連哈里斯身旁的里昂,都止不住為自己所見有些色變。
因為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張滄桑且蒼老的臉。
嗯,滄桑且蒼老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