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對於殺死楊清風這件事,星辰當真沒有過任何後悔,無論是出於因他被複仇怒焰燃燒過的心緒,還是出於楊清風累犯行徑的罪有應得。
同樣的,如果讓星辰再次站在相同的選擇面前,他仍然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楊清風,因為對方殺派人殺死了他的師父南宮吟歌。
可就是在這樣的心緒下,當原本十足寬闊的會客室,竟仍是被風鈴沙啞卻撕心裂肺的哭泣聲給填滿時,看著懷抱楊清風殘首痛哭,任由鑫九如何慌亂勸慰,卻已經像是什麼都無法理會的風鈴,星辰只忽然覺得,心中那種本就難言的鬱結,好似一下就變得更加無法言說了。
此前一刻,帶著已經被偏頗思緒渲染了太久,也被怒火燃燒得再無法安定的心緒,如果說潛意識裡,星辰對於殺死楊清風后的種種,沒有任何一絲臆想,當然是不可能的。
在他潛意識的臆想裡,殺死楊清風后,自己應會有一種復仇成功的無盡快意,會有一種向世人證明兩,自己的師父絕不是什麼人生敗犬的悲壯,更會有一種向風鈴證明這些年來,她到底有多愚蠢的激憤。
可當這一切真正塵埃落定,當星辰在縈繞耳畔的悲慼哭泣聲中,看著好似能夠讓人隱隱感覺到,那大概是因為女子天生感性思緒所引發的,種種糾纏在一起的思緒,所湧出的悲傷之萬一時,他也像是如此真切便落入了,那種難以言說的心緒中。
那一刻,隨著眼角無法確定,出於何種心緒的抽搐,仍然頷首看著草坪上,任由鑫九如何勸慰,也還是哭泣得撕心裂肺的風鈴,星辰腦海中驀然回閃了此前隨楊清風來到這裡時,自己因為感覺到,自己是否在誤會中傷害了風鈴時,所產生的那種不安,那種讓他在無法抗拒中,回應了鑫九纖手的不安。
而這一刻,他好像又陷入了那種不安之中。
這一刻,突然思緒的衝擊下,星辰除了並不後悔殺死楊清風的思緒外,竟再無任何正面想法,沒有復仇後的快意,沒有向世人證明了什麼的暢悅,更沒有證明了風鈴愚蠢後的激憤,反而因為風鈴此刻狀態,而不知所措,且無比不安地愣在了原地。
種種思緒糾纏而來時,那種原本因為種種變故,而疏漏了一下的,第一次殺人的無所適從,也再次朝星辰席捲而來。
當這些思緒在再次於星辰心中蕩起,剛剛握過劍,且殺過人的手掌,也開始莫名顫抖起來時,驀然竟感覺芒刺在背的他,從風鈴身上收起目光後,也下意識環視了一下,這林間天井般的會客室。
意識到如此時刻,邵東和安德魯,以及亞歷克斯,還有仍然伏在地上的嘉長跟李短,盡都看向自己的,那些心緒各異的目光時,一種忽然想要逃避眾人目光,更想要逃避這間充滿自己無力抗拒的種種,包括悲涼哭泣,還有壓抑和不安的會客室的念頭,也頃刻在星辰心中泛起。
嗯,他忽然想要逃避,他無法言說自己此刻的心緒,他只覺得這明明已經復仇成功,卻又感受不到任何快意的所在,好似忽然便讓自己壓抑得連呼吸都無法繼續。
“啊!”
“呃!”
星辰顫抖目光掃過一刻,並不知道星辰在想什麼的嘉長和李短,又一次發出了帶著顫抖第哼哼,因為接壤對方目光時,他們只覺得一陣雞皮疙瘩瞬間流遍全身,所以他們害怕。
嗯,害怕。
對於楊清風的死,對其說不上有什麼感情的嘉長和李短,至此仍然只是感到,一種忽然沒了一個老闆的不知所措,所以這一刻,他們反倒更在意殺死了楊清風的星辰。
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竟已經完全看不透星辰了,他們根本無法理解星辰到底是怎麼殺死楊清風的,所以被星辰目光掃過一刻,自來欺軟怕硬的他們,一下被瞬間流遍全身的恐懼,給驚得再次伏地顫抖起來。
門口處,聽聞嘉長和李短,在這除了哭泣聲外,彷彿再無其他聲息的時刻,忽然又發出的異響,原本看向星辰和邵東和安德魯,也在下意識看了他們一眼後,又同時看了看對方,交換了一下眼神。
雖然根據目前已經掌握的線索,楊清風所犯累累罪行,嘉長和李短大概都並不知情,但邵東和安德魯卻又都知道,後續針對他們的必要調查,應該也還是免不了的,畢竟他們都是楊清風的超人類下屬。
值得一提的是,根據超人類特別行動小組掌握的線索,嘉長和李短,對於楊清風所犯罪行應該並不知情的原因,並不是像黎叔一樣,楊清風不希望有朝一日連累他們,而是因為他們不靠譜的日常舉止,讓楊清風根本不可能將任何重要事宜讓兩人知曉。
大概真的是隻要廢物到一定程度,就不會被人所利用吧。
因為目光下意識著落了嘉長和李短一下,所以邵東和安德魯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目光遊離一刻,思慮片刻後,終於再無法忍受此間氣息的星辰,也忽然在毫無預兆中俯下身來,拉著鑫九纖手,將對方從地上拉起來的同時道:“我們……走,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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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星辰!”
所以下一刻,從嘉長和李短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星辰時,邵東和安德魯以及亞歷克斯,便已經看到了原本還在試著幫助風鈴的鑫九,已經在有些突然的不知所措中,被星辰從地上拉了起來。
然而儘管有些突然和不知所措,可因為纖手手腕,被星辰牽著的關係,當鑫九被星辰就這麼牽著,朝會客室側門走去時,她卻像是完全沒有反抗,而是就這麼跟著星辰,踏步淡紫色短草,開始往會客室側門走去。
大概因星辰的手,還是讓她感覺如此溫暖吧?
也大概因為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星辰手掌輕顫間,傳來的那種那讓她莫名心疼的不安吧。
快步離去一刻,星辰和鑫九帶動的淡淡流風,拂動了哭泣中的風鈴,那沾染著鮮血的劉海,而風鈴也仍然抱著楊清風殘首,哭得愈加沙啞。
見到毫無預兆中,便忽然要帶著鑫九離去的星辰,愣神一下後,安德魯的第一反應,便是立即朝兩人走了過去。
安德魯朝星辰和鑫九走去時,看著星辰帶鑫九離開一刻,那竟好似沒有任何快意,反而像是愈加壓抑的目光,雖無法完全肯定,但還是似有若無地想到了什麼的邵東,也立即跟了上去,因為他知道安德魯想要做什麼。
邵東當然知道安德魯要做什麼,雖然他們都已經想好,星辰剛剛的行為,是“行使了協助執法人員的義務”,但到底星辰剛剛殺了楊清風。
儘管來龍去脈他們都已經大概清楚,但相關按照程式,安德魯可不能讓星辰就這麼走的,因為如此結果下,必要的調查,星辰還是需要配合的,尤其南宮吟歌之死的併案調查,恐怕更需要星辰這個關係人配合調查。
正因為知道以上,所以邵東才立即跟了上去。
誠如邵東所想,朝星辰和鑫九走去的安德魯,當然是要攔下他們,因為按照程式,他確實不能讓星辰就這麼走,而且私心的好奇層面,他也真的很想問問星辰,剛才他殺死楊清風的技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下一刻,星辰牽著鑫九走到側門前,兩簇對映的灌木,也於輕擺中朝兩側分開時,他們到底被大步流星,姿態也仍然恣意瀟灑的安德魯攔了下來,所以他們也下意識在側門前止步了下來。
被攔下後,輕顫目光下意識看向同樣看著自己的安德魯時,星辰當然不會不知道,對方是想讓自己配合調查,但止步一刻,他輕輕顫抖中,卻又不知該如何向對方表述,表述自己此刻只想要逃離這裡的不安。
同樣的,因為安德魯而止步的時刻,鑫九感受著星辰手掌傳來的,愈加明晰的輕顫時,下意識側首,看了看星辰壓抑又不安的目光,又下意識看了看安德魯後,她只覺得一時間非常為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