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辰從昏睡中醒來,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眼睛好像睜不開了,因為好像有什麼東西,突兀地粘住了他的眼睛。
幾經努力,當星辰終於強忍著刺痛,將眼睛睜開,那些在他眼皮間,已經結成乾枯血痂的血液被撕開時,所帶來的難耐刺痛感,也讓他感覺被撕裂的,像是自己的眼皮本身。
當那種撕裂刺痛,伴隨強光刺激,讓星辰剛剛微睜的眼眸感到無法適應,又再度閉上時,撕開後的血痂,相互刺向對向眼皮,再度造成的刺激和不適,也讓他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當然了,星辰終是選擇了再次將眼睛閉上,因為相比較起來,那仍然要比無法適應的強光舒服得多。
事實上,因為太長時間的昏睡,再加上睡下之前過渡的疲勞,造成醒來後的渾身痠痛,那一瞬間,星辰大腦其實是一片混沌的。
那是一種仿若空白無物的混沌。
那種混沌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睡著,以及為何醒來後會感到渾身痠痛,又為何眼睛會刺痛至此。
然而下一刻,仍然閉著眼睛,對抗著強光和刺痛的星辰,卻忽然於這狀態中輕顫了一下,而後,種種思緒和回想,登時像潮水般向他湧來,因為那一瞬間,仍然閉著眼睛的他,卻忽然“看到”了周遭一切。
他看到了自己正躺在南宮吟歌木屋的臥榻間。
他看到了一個身著古風華服,正蜷身曲躺在一旁地板上的少女。
他看到了那仿若世外桃源,獨立於林間的悠然天井。
他看到了幽靜空地一側,那一方以劍為碑的樸素孤冢……
當那一切如掃描投影般的景象,反饋在星辰思海,當他意識到自己一度失去的神識,已然再次完備,原本還因為長時間的昏睡,以及初醒的渾身痠痛,而恍然不知所在,亦不知所措的他,也一下將昏睡前的所有事情,在腦海中梳理成線。
一下將所有事情都回想起來,腦海中的倦意,也被極速抽離的時刻,星辰心中,也登時被一股無法按捺的悲傷所縈繞。
因為南宮吟歌死了……
只是和昏睡之前,那讓自己幾乎無法思考的悲傷不同,此刻縈繞於星辰心中的悲傷,雖然還是粘稠又沉重,但那已經是他能承受的範圍,至少是不至於再讓他崩潰的範圍。
這或許出於休息過後的心力完備,又或許出於悲傷被時間沉澱後的平靜吧。
帶著這樣依然粘稠,但只要不是過分刺激,已然能夠平心靜氣的悲傷,也慢慢適應了眼前刺痛後,星辰終於試著再次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時,即使仍然有些下意識眯著,但透過穢濁零碎的血痂,也仍然能夠看得出來,星辰那雙比一般人要好看和華麗的眼眸中,眼白部分雖然還是有些發紅,但也只是零星的殘留淤血了。
睜眼後,仍然感覺渾身痠痛的星辰,下意識盯著上方木質天花板,那些無序卻養眼的木紋,靜靜看了許久。
或許星辰也不知道,那些木紋到底有什麼可看,又或許,他此刻本也不是在看那些木紋,而是需要一點時間,讓那些隨神識湧入心頭的思緒,去像那木紋一般,無序放空一下吧。
許久放空過後,星辰仍然沒有起身,而是默默側首,看向了一旁蜷躺在地板上的鑫九。
當看到原本潔白閃耀的華服,已然被種種穢垢汙染,姿態柔美卻疲憊地躺在自己身旁木地板上,小臉有些汙濁,但五官卻仍然精緻好看到極點的鑫九,閉目沉睡一刻,俏臉間明顯至極的乾枯淚痕時,一陣像是無法忍受的心痛,也如將方才那些悲傷心緒一般,瞬時浮上了星辰清明靈臺。
心痛思緒中,星辰自然也一下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沉溺在南宮吟歌逝去的悲傷中時,所不曾顧忌到的,鑫九的那些眼淚和悲傷。
想起這些時,星辰又下意識想到了之前在那小河邊,自己擁抱鑫九哭訴,早前無意宣洩的苦痛過後,暗暗作出的那個決定,他本在那時又一次決定,既然無法和鑫九挑明,那就如邵東對待露娜一般對待鑫九。
這樣想著,又明確到自己之前沉溺悲傷,無暇顧及對方,到底又會讓對方為自己何等擔心時,星辰心頭愧疚和心痛思緒,也像是再無法按捺。
或許那一刻,星辰也不知道自己舉動有何意義,畢竟他的心在告訴他,他本不該這麼做的,可那能夠撕裂心緒的心痛中,他又確實那麼做了。
循著那心痛的驅逐,星辰忍著身上痠痛的不適,慢慢探起身來。
而後,在墊被上擦了擦手後,探起身來的他慢慢探出手去,輕輕撫上了鑫九帶著明顯淚痕和穢濁的小臉。
輕觸鑫九俏臉一刻,星辰心中沒來由閃現了一段回憶,一年多前,他第一次喝酒,宿醉醒來後,卻發現蘇珊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回憶。
星辰也說不上來,為何這一刻,他會覺得記憶中的蘇珊,回和眼前鑫九有些重疊,他只知道如此輕觸鑫九臉頰的時刻,那因為回憶而生起的,強烈又奇怪的不貞感,甚至讓他止不住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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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此顫抖中,星辰的手卻仍然輕撫在鑫九柔美俏臉上,因為這一刻,鑫九那因為自己而落入的,穢濁又悲傷,柔美卻疲憊的姿態,真的讓他心痛到了極點。
尤其,指間觸碰到,鑫九柔美俏臉間,那顯得格外突兀的,淚痕蒸乾後的鹽漬時,那種無以復加的心痛,更讓星辰對鑫九像是心生起一種,無論如何都無法抗拒的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