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終於從河邊回來的邵東,身旁“飄著”的那隻奇怪兔子時,雖然經歷了一刻愣神,但回神後,星辰卻像是恍然意識到,為何邵東洗個澡會去了這麼久,大概因為對方並不只是洗了個澡。
那一刻,從林間走出,踏足天井般的空地中時,邵東身上仍然穿著他此前所穿衣物,但奇特的事情是,他身上無論揹包還是衣服,此刻都已然被洗淨,並且和人一樣,短短時間便被他給“晾”幹了。
或許邵東這麼久不回來的原因,除了處理兔子外,也與這個有關吧。
走出空地一刻,頭頂散落的陽光,散入邵東黑少白多的眼睛裡時,可以明顯看得出來,大概因為充足的休息,此前充血的眼白上,細小血絲早已散盡,而那此前因為毛細血管破裂,而被染紅的一側眼球上,此刻雖然還帶著少許淤紅,但也已是能夠接受的模樣,而不似此前那般,宛如惡鬼。
如此模樣,如此光景,站在陽光下的邵東,彷彿又變回了那個總也玩世不恭的少年。
是啊,畢竟此前邵東之所以變成那般模樣,全都是因為他一度以為,自己摯友星辰已然遇害,但現在他自然知道,星辰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知覺這一點,再加上許久緊繃後,終於在昏睡中重構了心力,邵東如何還會不開心呢,尤其剛剛從河畔回來,他一眼便看到了空地斜對側,與他對視後,立即在激動中掙扎著爬起身來的星辰。
看到激動中的星辰,邵東心中自然同樣激動,此前醒來時,若非不想驚醒醉臥的星辰,他恐怕早就給對方一個擁抱了,所以面對朝自己奔來的星辰,鼻間泛起一絲淡淡酸意,眼眶止不住跳動的同時,他也加快腳步朝對方迎了上去。
天井中。
陽光下。
快步移動身形,身上晃動日暈的星辰,帶著激動起來的心緒接近邵東時,也隱約看清楚了,邵東身旁那隻飄著的兔子,儼然是一隻去了毛,也放了血,並清洗乾淨的雪球兔。
當然了,對於剛剛從河邊回來的邵東,為何帶著這樣一隻兔子,能夠隱約想到什麼的星辰,此刻倒並不會就此過多著意,因為他現在只想給邵東一個擁抱。
與此同時,星辰也知道,就算心中有再多疑問,但他和南宮吟歌的談話也確實該暫時放下了,因為他絕不能讓邵東感覺到哪怕一絲,他想要再次走向荒野,去所謂彌補什麼的枝節,因為他知道邵東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當同樣快步靠近的兩人,如碰撞般擁抱在一起,除了邵東因為激動而生出的輕顫,星辰還感受到了邵東衣物確實已經乾透,甚至還帶著一絲隱隱溫暖的事實,這讓他擁抱對方時,不僅沒感到任何不適,反而莫名愜意。
當然了,就算現在邵東是渾身溼透的,星辰也會毫不猶豫地擁抱對方,因為那是邵東,那是他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摯友。
星辰永遠不會忘記,此前見到形同厲鬼的邵東,意識到對方是為尋找自己,才變成那般模樣時,自己心中的愧疚和悲傷,所以如此激動的時刻,他也如此想要表達,或者說至少也跟邵東說一句抱歉。
但目光和身體都在顫抖的擁抱中,星辰卻發現自己好似根本無法開口,他害怕自己只要一開口,大概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另一邊,同樣激動得顫抖不止的邵東,感受著星辰激動思緒時,像是也感受到了對方仿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和自己訴說,卻又因為思緒桎梏,而一時無法開口的枝節。
不過邵東並不在意,他能夠感受得到,甚至乎他並不希望星辰將那些愧疚思緒說出來,儘管仍不清楚具體細節,但他能夠理解星辰,理解星辰走出涅盤城時的悲傷,理解星辰想要逃避的思緒。
畢竟幾年前的他,又何嘗不曾在冤屈中,試著崩潰和逃避過呢。
他理解星辰,他不希望星辰再因為自己而更加悲傷或愧疚,只要星辰還活著,自己經歷的那些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
“邵東……我……”
“我……知道,公主殿下,我知道。”
擁抱一刻,如同什麼都不曾表達的顫抖話語中,星辰和邵東卻好似完全明白對方心緒,畢竟他們都是能夠為對方付出一切,甚至付出生命的摯友。
將心比心,他們都知道,將對方換做自己的話,所作所為大概也不會有多少偏差。
他們都懂。
所以他們無需過多訴說。
這一刻,這天然天井下的一個擁抱,彷彿便已經化盡他們所有愁緒,他們為能夠確定對方無虞而激動,也為感受得到對方理解而感動。
大概這就是真正的朋友吧。
與此同時,空地一側。
雅緻屋舍簷下,人白衣紅,在漫射陽光中顯得格外驚豔和精緻的鑫九,倚著廳舍推拉門一側,纖指如同糾結著什麼一般,不停划動在木質紋理上,看著空地中擁抱的星辰和邵東,雖然因為他們的激動而有被感染,但看到邵東回來的她,秀眉又不自覺輕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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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到現在,鑫九仍然無法想出一個合適說辭,去應對一會邵東可能的問題,畢竟她仍然無法明確,聰明如邵東,對她心緒到底已經看清多少。
而她非常明白,無論邵東到底看清多少,可歸根到底,邵東都不會站在她這邊的吧,所以她如何能夠不擔心呢?
另一邊,空地一側的樹蔭下,將長劍靠著樹幹放下後,待得激動著的星辰,和邵東擁抱了許久,自覺他們應已將心緒釋放得差不多後,南宮吟歌才微笑著朝兩人走了過去。
南宮吟歌走到兩人身旁時,星辰和邵東也終於鬆開了對方,但一時之間,如同依舊沒有心緒去在意其他事情,他們依然看著對方,彷彿能夠多確定一眼,對方真的安好,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星辰和邵東相互攀附肩頭,仍然在激動目光中看著對方,揮散著自己激動情緒時,走到他們身旁的南宮吟歌,也已在饒有興致的目光中,繞著那隻“飄”在一旁的雪球兔轉了幾圈。
因為被放血,也去毛,並且清洗乾淨的關係,絢爛陽光下,那隻雪球兔白得有些眩目。
終於,在雪球兔一側止步,微笑中抬手摸了摸那片鋥亮冰涼,插在雪球兔上的千機碎片,又捏了捏雪球兔的一條前腿後,南宮吟歌轉頭對邵東挑了挑眉道:“這兔子還挺肥的啊,你上哪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