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南宮吟歌所指,星辰和鑫九由那天井般的空地一側,兩棵大樹樹幹間走入後,也見到了地上稀拉落葉間,那道不算有多深重,卻明顯偶有人跡的“道路”。
可以感覺得出來,那應該是南宮吟歌以腳丈量所走出的道路,畢竟如果往那走去,真的有那麼一條小河的話,每個月有超過一半時間不在涅盤城的他,生活自然也是離不開水源的。
走上那若隱若現的小道後,樹木相對稀鬆的林蔭下,或大或小,片片形狀各異的巨神星光斑,透過上方隨風搖曳著的枝葉,流轉於前後錯身中,一路行進著的星辰和鑫九身上。
不得不說,此刻錯落於光斑中的星辰和鑫九,在那光斑先後勾勒於他們身上時,兩人被林蔭和光斑所映襯的剪影,確實登對得緊。
都只剩下一隻手。
都拿著準備用以更換的衣物。
都在無言地行進。
何等登對呢。
然而如此登對的剪影中,他們又確實只能在無言中行進。
他們能說什麼呢?
誠然,因為心中積聚已久的情愫,鑫九當然很想要跟星辰說話,她也很想要跟星辰並肩而行,甚至乎,再親暱一些的事情,她應該也可以……
可無論鑫九心中,對星辰有多少情愫,此刻的她又對此感到十分情怯,因為星辰剛才對她展露的笑容,確實讓她莫名悸動過,可另一方面,她又總也有些奇怪的感覺和念想。
雖然剛才初醒時刻,因為星辰那般將其認錯的舉動,鑫九一顆心著實被一度撕裂過,但後來面對忽然展現異樣的星辰,接著又見到了星辰方才露出的微笑。
一時間,仍然殘留些許的芳心刺痛,因為星辰幾度怪異表現的擔憂害怕,還有星辰剛才對自己微笑引發的悸動,以及此刻獨處後,又是情怯,又是驀然覺得突兀的怪異,種種思緒糾纏下,鑫九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吧,她只能跟在星辰身後,默默行進著。
其實說起那初醒時分,幾乎一顆心都撕裂的枝節過後,鑫九之所以能這麼快便調整心態這件事,大概除了方才因為擔憂星辰,而在驚厥中褪卻了大部分傷心思緒外,還跟這份感情裡,她一直以來,都處在一個很卑微的立場上有關吧。
嗯,卑微。
很卑微。
對於這樣一份感情,站在鑫九這樣一個立場,她如何能夠不卑微呢?
此前多年的封閉,讓鑫九本也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即使自己再是喜歡星辰,哪怕是星辰並未與人相戀,這喜歡的思緒,她恐怕也會在心中埋藏很久很久,直到某一天真正鼓起勇氣來吧。
然而現狀是,此前的星辰不但不是獨身姿態,更甚至他此前的戀人,還是那位閃耀塵世的舊人類公主……
雖然相對而言,鑫九自來都算不上自卑,畢竟從最客觀的角度而言,她也是許許多多同齡人偷偷傾慕的物件,可即便如此,面對如蘇珊那般閃耀的存在時,她又能湧起多少自信呢?
被打擊的自信,再加上不善表達感情的關係,這一年多來,對於心中所慕之人,她總也只能私底下默默地看著。
她看著星辰和蘇珊牽手信步。
她看著星辰和蘇珊情熱相擁。
她看著他們所有的親暱舉動。
她有時也會在深夜時分,痛心思索著,他們會否還有更加火熱的互動……
可無論如何,她都知道自己始終如此深愛著那個少年。
有時候,親眼見證那一幕幕自己渴望的幸福,被自己心愛之人和別人演繹,她當然也會心痛得想要逃避片刻。
然而,她偏偏連逃避都逃避不了。
因為蘇珊在舊人類中,屬於絕對明星般存在的關係,這一年裡,只要有輿論和網路的地方,鑫九總也得不停地見證著,見證著自己喜歡的人和蘇珊形影不離,見證那日益升溫中,好似一直在遠離自己的渴求。
可就算是這樣,她又能怎麼辦呢?就算她不曾挫失過信心,她又如何能夠鼓起勇氣,不顧一切去介入那段感情呢?畢竟拋開這感情本身不談,她知道那位舊人類公主,也是一直將自己當作朋友的。
對方什麼也沒做錯,對方只是全身心喜歡著一個人而已,她如何有勇氣去介入,去讓對方為此而苦惱呢?
或許這樣矛盾而又痛苦的經歷,讓這一年多來,對星辰隱忍著的那份感情,不僅沒有隨時間被沖淡,反而愈加深切的鑫九,潛意識中早已是傷痕累累吧。
所以方才發生的事情,不過是在她早已傷痕累累的心上,再劃上一刀罷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