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人類古代所居的舊地球上,沙漠地區漫天的黃沙,在不停掠過的輕風吹拂下,流動的沙粒,總會在不停拭去往昔痕跡的同時,形成很多的沙丘,而沙丘上又會留下許多如波浪般的紋理。
某種程度上,那些紋理的形狀,也可以理解為風的形狀。
嗯,風的形狀,沙知道。
新地球上雖然沒有沙漠,但新地球的荒野中,到處都堆疊著的枯黃落葉,在時而掠過林間的微風吹拂下,也會在風中有序滾動,而這種有節奏的滾動,最終也會讓滿地落葉,在影綽間同樣記錄下風的形狀。
記錄下風的形狀的同時,那些捲動的落葉,也好似大自然維繫和諧的一種手段,它們總是能很快掩蓋,那些人或動物經過後所留下的痕跡。
當然了,大多數時候,那些捲動落葉所掩蓋掉的,都是動物留下的痕跡,因為新地球上,無論是原住民還是人類,正常情況下,人口的流動性都並不算大,因為相對危險的野外,讓沒有一定實力的人,是不會輕易走出各大聚居區的。
此刻,涅盤城外的荒野中,遠遠看去,如淡淡波浪般記錄下輕風形狀的落葉,早已掩蓋了或許有過的不諧痕跡,除了少數幾條,總也被或多或少的行商,常年以腳力丈量和記錄的“商道”外,這裡好似已經沒有了任何不屬於自然的痕跡。
一些樹木相對稀疏的地方,那些帶著浪紋的枯黃落葉,在透過枝葉的陽光照耀下,遠遠看去,有如一片金色的麥浪。
轟!
某一瞬,隨著一聲近距離下甚至足以震裂耳膜的可怕轟鳴,一個快到肉眼難辨的物體,瞬間掠過了那片“麥浪”。
霎時間,那物體所捲動的狂暴氣流,讓周遭樹木隨其所過軌跡,一路瘋狂搖擺,從天空俯瞰,那場面就有如一條無法形容其大小的巨蟒,疾速穿行過了這片樹林。
樹木都好似要被折斷的狂暴氣流中,那片“麥田”自然被瞬間收割,氣流捲動下,厚厚落葉一下被捲到半空,那原本枯黃的落葉,在空中片片散開,並在氣流中翻轉流動時,巨神星光芒照耀下,晃似乎變成了點點泛白的“雪花”。
當幾乎所有乾燥的枯黃落葉,都被那可怕的氣流捲起時,地面上一下露出了介於地殼與乾燥落葉之間的,那些分解未完全,已經介於泥土和落葉之間的潮溼腐葉。
潮溼的腐葉,因為重量和溼度,都與上層枯葉有著本質的不同,所以它們性狀改變所需的時間,也要比上層枯葉所需的時間長得多,它們無法記錄出風的形狀,卻能夠在上層枯葉的下方,記錄出一段時間內,人或動物所留下的痕跡。
轟!
下一霎,當那漫天映照著陽光的閃耀落葉,根本沒來得及再次落下時,隨著又一聲炸響於林間的可怕轟鳴,以及一股同樣狂暴的氣浪洶湧而來,身邊流轉著千機碎片的邵東,赫然出現在了被收割後的“麥田”處,那片潮溼發黑的腐敗“田埂”中。
出現於這荒野中時,伴趁著那流轉著陽光的漫天落葉,邵東輕顫雙眸間,眼白上的血絲,也被映照得愈發明顯。
可以十分明確地感覺得出來,此刻的邵東,至少在心力上,大概真的已經無限接近了臨界點,但他顯然已經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一點。
凌空流轉的千機碎片,無意將幾片翻飛中的落葉,給輕巧劃破的時刻,目光顫抖的邵東環視周遭一圈後,本就輕蹙著的眉頭又顯凝重了幾分,因為腳下這片腐敗田埂中,並沒有他想要看到的痕跡。
轟!
下一霎,隨著一團霧狀音爆雲於“田埂”中乍現,炸裂的氣流,將黑色田埂都炸出一個放射狀深窩後,邵東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好在,這裡是新地球的荒野,正常情況下,這裡幾乎不會有人踏足,否則接下來,那不停炸響在林間,震散甚至震死了不少飛鳥的轟鳴音爆,以及將原始叢林攪得天翻地覆的氣流,恐怕要嚇到不少人。
大概邵東的速度實在太快,所以黑市左近的區域雖不大也不小,但他如是搜尋下,卻也不需要多長時間。
不一刻,當搜尋區域所剩無幾,而邵東再次於狂暴氣流中止步時,立於另一片閃耀葉雨中的他,本就不停輕顫的目光,忽然劇烈震顫了一下,因為那一刻,他在潮溼發黑的腐葉間,看到了兩道非常突兀的痕跡。
那是兩道明顯區別於一般腳印錯落感,形同拖行般的痕跡。
那一刻,目光顫抖著的邵東,本就波瀾不已的心緒,一下變得翻湧起伏,因為看著那有別於正常情況的拖行痕跡時,他腦海中登時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心力和體力或許都已透支,如行屍走肉般拖動腳步的身影。
如是身影,在既視感中湧起時,直覺彷彿在不停地告訴邵東,那個身影一定就是星辰!
如是想法湧起一刻,邵東下意識抬著已然有些發脹的雙腿,走到了一棵大樹的樹幹旁,並抬手扶在了樹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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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東之所以忽然有此舉動,是因為將這痕跡跟星辰聯絡在一起,想著星辰竟可能真的已經走出涅盤城,走向荒野時,他起伏著的心緒中,在一霎的驚喜過後,立即變成了無盡的驚懼,所以他忽然感覺腳步和思緒都有些發飄,他想要藉此先穩一穩。
邵東之所驚喜,是因為從丟失星辰的蹤跡到現在,許久毫無頭緒的搜尋過後,他終於找到了可能是星辰所留下的痕跡。
而邵東之所以驚懼,同樣是因為這個,在想到已經是一個普通人的星辰,卻真有可能走向了那危險荒野時,他如何能夠不感到害怕呢?
更讓邵東害怕的是,他無法想象在他此前離開後,星辰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刺激,才會帶著某種可能連他都無法想象的絕望心緒,選擇從這裡走向荒野。
這樣的聯想,讓邵東驀然害怕到了極點,這害怕甚是讓原本只是目光在顫抖的他,身體也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然而片刻的顫抖過後,腳步已然有些虛浮的邵東,卻移開了扶著樹幹的手,而後試著調整心緒,因為他要順著那痕跡去找到星辰。
這一刻的邵東,形同自我催眠般,不通強迫著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因為他不敢想象,不知道已經離開涅盤城多久的星辰,會否發生了什麼不可預知的不測。
因為在那些想象裡,邵東根本不知道,一旦那最壞的結果發生的話,他該如何跟蘇珊和露娜交代,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跟自己交代。
驚惶時刻,其實邵東心中也多少存留著一些僥倖,那如同心理保護機制般的僥倖,讓他希望著這根本不是星辰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