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於星辰而言,時間的連續性,好像被真實的撕裂了,過往的一切,好像忽然都成了夢幻泡影,但如果真是如此,或許也能夠算是一種解脫。
然而現狀是,那本應隨著時間的撕裂,而如霧如電的一切,卻並未能就此消散,而是不停縈繞在他心頭,真實無比的折磨著他。
在真正失去重要事務之前,大多數人都不會意識到,相比起求而不得的事物,人最害怕的,其實是失去。
而這一天,星辰好像瞬間失去了曾經所有。
此刻回想起來,星辰只覺得自己這一年多來的經歷,好像是那樣的傳奇,卻又更是那般的可笑。
傳奇到他回想起來時,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竟經歷了那詭譎神奇的一切。
可笑到恍然回神之際,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當真形同小丑。
一年多前,星辰登陸了已經被命名為新地球的羅斯128b,在這個陌生的新世界裡,他經歷了無法想象的鉅變,從前不曾認知的,這個世界的另外一面,一次又一次衝擊著他的世界觀。
在那之後,命運的際遇,讓他再次擁有了曾經失去的一切,他邂逅了先知之女,那位某種意義上,實質層面的人族公主蘇珊,他們真心相愛著,並且一度只差一點,他們就能跨越那最能讓他們昇華的一步。
另一方面,這一年多里,星辰還成為了一個曾經認知中,以為只存在過傳說中的修真者,幾經生死,厲經各種劫難,他甚至可能揭開了一些困惑全人類許久的謎題,儘管那些得到的答案,好似又引出了更大的謎題。
回想起來時,星辰只覺得自己這一年多來的經歷,竟好似比任何文藝作品中的主角,都還要來得傳奇。
然而在此一刻,好像正因為他的經歷太過奇詭,而這個世界本不應該存在什麼主角,所以一年多後的現在,他忽然就失去了一切,那些曾經真實擁有和經歷過的種種,好似瞬間成了夢幻泡影。
可傷害卻又實實在在,凝而不散。
這一刻,星辰無法抗拒地被從那令人羨豔的種種,諸如人類精英,修真者,公主戀人等等身份中瞬間抽離,而後,他極速跌入谷底,留給他的身份只剩下了一個——罪人,人盡皆知的罪人。
在此之前,星辰從那段屬於呂喦的記憶中脫身後,意識到自己實力已然得到增長時,曾經下意識想過一個問題,世界上還有他解不開,或者說騙不開的禁制麼?畢竟他連崑崙長老這一級別的查爾斯和約裡克,以及理論上更高階別的安德魯的禁制,都能夠輕易解開。
當時星辰曾下意識想著,如果有,那會是先知還是星語呢?畢竟他們兩人,都是人類歷史中,真正意義上的活著的傳奇。
這一刻,仿如當時戲謔想法,最終卻一念成讖一般,星辰對此終於有了答案,星語他不知道,但他真的解不開先知的禁制,那個禁制牢固得仿若實質,牢固得他真氣的一切欺騙伎倆,在其面前都顯得如此不堪,而那個禁制,此刻就在他的體內,禁錮著他的氣海。
當超人類特別行動小組會議室的自動門再次開啟,裡面傳出了露娜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伴隨著露娜哭泣,目光中完全失去了神采的星辰,踏著如同拖行般的沉重步伐,垂頭走了出來。
如此時刻,本就覺得自己步履沉重的星辰,更加覺得自己好似虛弱到了極點,因為他又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一年多的修真者生涯,瞬間變回普通人的落差,讓他意識到自己這一百多斤的軀殼,竟也可以承重到這種地步。
他的身體很沉重,他的心更沉重。
理論上,還有十天,星辰的社交和經濟賬號才會被凍結,但拖著幾乎“行動不便”的身體,走出會議室的前一刻,他便下意識將手機調成了飛航模式。
如是舉動,無疑是一種逃避,因為星辰害怕,因為在那之前,他也收到了那則公示,他知道在那之後,如果他不逃避的話,他將會面臨多少來自社交網路的負面資訊,他自覺自己好似已無力承受那一切,所以他只能逃避。
逃避雖然可恥,但很有用,星辰此刻只想逃避,因為他知道,真正讓自己失去這一切的,正是他這個曾以為自己能夠斡旋一切,實則可笑至極的小丑。
能夠暫時逃避的是網路,但無法逃避的是別人的目光,所以走出會議室那一刻起,星辰便將頭垂得很低。
拖動沉重步伐,朝會議室外走去那一刻,星辰只覺得腦海中的煩亂思緒,讓他耳邊不停地嗡嗡鳴響著,沒來由的,他竟有些感謝這些鳴響,因為這些鳴響,讓他好似已經聽不出路上碰到的,一干超人類特別行動小組成員的低聲議論。
儘管哪怕聽不到,他也能夠想象得到,他們大抵在議論些什麼。
是的,星辰從會議室走出來後,一路上,所有人都下意識將目光聚焦於他,並且與左近之人小聲議論著,因為他們當然都已經收到了那則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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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議論,但沒有人上前詢問,一方面,從所見所聞中,對於如此結果,他們都有自己的相關猜想,另一方面,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形容頹敗,晃盪著空蕩蕩的袖管,如行屍走肉般行進著的星辰,並不像是會接受詢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