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空地上,星辰和蘇珊相擁的哭泣仍在繼續,雖然只分開了兩天,但那斷斷續續的泣訴中,他們卻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因為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兩天以來,他們到底經歷了何等思念之情。
那一刻,仿似整個世界都感受到了他們的激動思緒。
林間蟲鳴彷彿在為他們的重逢,而交響和鳴。
樹木間隙灑落的點點光斑,仿似在點綴這喜極而泣的畫面。
星辰與蘇珊持續的泣訴中,空地一旁,只知道自己不想去看這一幕,卻不知道為什麼,並且無論如何無法迴避的師媚,越是看下去,越是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失落和失衡,到底變成了何等複雜的思緒。
那一刻,師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她只知道看著緊緊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的星辰和蘇珊,她腦海中沒來由又想起了她和星辰之間,曾有過的種種。
看著星辰跟蘇珊的擁抱,並想起自己跟星辰擁抱的情景時,師媚更加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因為那一刻,她好像因為記起了當時的旖旎,而感覺到身體莫名有些溫暖。
然而,身上那溫暖感覺方起,下一刻,師媚卻忽然感覺到身體深處,由內而外,忽然湧起一股冰冷至極的感覺,那渾身冰冷的感覺,讓她下意識想要擁抱自己,卻因為雙手被縛,所以只能是一種奢想。
渾身冰冷的時刻,有意無意的,師媚始終輕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聚在了蘇珊身上,而隨著目光的關注,她也不由自主地思索起一些奇怪的問題來。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或有或無的,師媚自己都意識到,她正在思考的問題,於她目下吉凶未卜的境況而言,根本無關緊要,可這渾身止不住發冷的時刻,亦不知是因為何種思緒干擾下,她竟根本無法停止那些想法,所以才說奇怪。
師媚當然知道蘇珊,畢竟人類世界中,又有幾人不知道這位舊人類領袖先知的女兒呢?
處在師媚這個身份和立場,即使她是一個新人類,但她也擁有跟蘇珊有關的,比大多數人所瞭解的,都要更加詳盡的資料。
除卻以上,師媚此前的人生中,包括一年多前以及兩天前,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也都是拜蘇珊所賜。
但無論師媚有多瞭解蘇珊,這都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距離下,如此真切地觀察著蘇珊。
然而,師媚此刻的思緒,其最奇怪之處在於,即便有著以上種種枝節,但在此一刻,在心中那些奇異思緒干擾下,她在意的卻不是那些,她在意的不是蘇珊曾經差點殺死過她,並且還是兩次。
那一刻,看著明顯被各自思緒折磨過,此刻顯得憔悴無比的蘇珊時,師媚卻仍然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那就是蘇珊很美,蘇珊真的很美。
師媚不得不承認,即使此刻的蘇珊看上去憔悴無比,臉上幾無血色,可對方身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卻仍然讓她感到沒來由的驚豔,尤其對方慟哭之際,那被淚水浸染後的赤紅色眼眸,不僅沒讓其美麗減少哪怕半分,反而有一種足以讓任何人都心跳加速,以及心生愛憐的悽美。
點點太陽光斑,透過上方枝葉間隙灑落,散落在蘇珊身上時,那被似有若無暈開的光暈,好似讓她在發光。
大概好看的人,真的會發光。
看著如此狀態下,都美得讓人觸目心動的蘇珊,師媚忽然止不住地想到了一些好似更加無關緊要,但此刻卻莫名令她無比糾結的事情。
那一刻,師媚想起了數天之前,在冷月鎮中的那次見聞。
那家偶像周邊商店中,那兩個原住民女孩的討論,此刻像是再次迴響在師媚耳畔。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蘇珊小姐一樣好看,真的很完美呢,是吧?”
“是很完美啦,可是非要說的話,其實我還是更喜歡師媚小姐一些,你不覺得師媚小姐很酷麼?”
“可是蘇珊小姐也可以很酷啊,然而有一點是師媚小姐永遠都不如蘇珊小姐的。”
“什麼呀?”
“溫柔。”
那一刻,或許師媚自己都說不上來,她為何會忽然想起那些情景,可她就是想起來了,並且想起當時情景時,她忽然很在意著什麼。
自小到大,師媚對於自己的外貌,其實都有一個十分清楚的認知,因為她並不是個會謙遜過頭的人,而別人的反應也不會欺騙於她,所以她知道客觀而言,這單純的外貌這一點上,她大概並不會輸給蘇珊什麼。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無需顧慮任何人目光,只循著心中思緒,仍然緊緊相擁在一起,好似有說不完的話語,訴不完的衷腸的星辰和蘇珊時,師媚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落敗感。
是的,師媚知道自己並不會真的輸給蘇珊,可這不合時宜的想法中,她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中會驀然升起如是敗犬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