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又是擠出的一個字,見他又半天沒下文,閔越晞自顧自得接了幾句話算是總結,“那麼,再見,褚先生。”
“再見…”掛了電話,褚峰才從剛剛那個聲音裡反應過來,那瞬間內心的波瀾暴露無遺。短短幾句話,那個低低軟軟聲音,像貓一樣抓在心上。特別是最後那個氣音,太像了。僅僅是最後一個小小的音節就足以喚醒褚峰心底那個沉睡的影子,好像她已經站在他面前微笑。
“褚總,這是這個月的市調報表,您看一下。”聽到辦公室裡電話聲結束後,秘書小劉才敲門進來。
褚峰的辦公室的裝修簡潔明快,淺藍色的主調,細節處甚至還透著些許可愛,對於老總的辦公室來說顯得有些不夠嚴肅。進門是一張寬闊的辦公桌,桌上一臺電腦和幾堆檔案,辦公室裡面還有個簡單的午休間。
褚峰今年不過二十五歲。他和褚南瑆雖然是親兄弟,但愛好卻完全不同。褚南瑆畢業後做了建築,算是個有苦又累的工作。褚家家大業大,褚峰作為小兒子,褚家二老也寵著他慣了,就投錢給他開了這家遊戲公司。索性褚二少爺也不算敗家,峰弋這幾年作為新興的網遊遊戲公司也做得有聲有色。上半年峰弋推出的網遊火爆各大網咖,更是令峰弋之城名聲大噪。
掛了電話,褚峰重新翻看著手裡的檔案,只剩一下掃尾的處理,新的規劃還在討論,一時也沒有什麼重要的。四點半,反正週五這個點也沒什麼事了,褚峰難得的心不在焉,吩咐了劉秘書有什麼檔案就放他辦公桌上,打算早點下班走人。
前幾年公司起步,褚峰也是一心撲在工作上,基本沒什麼放縱的想法,一般週末也不愛折騰。但他一想到下午那通電話,倒是突然來了心思,想到今天王鋮說酒吧有演出,就正好去消遣一下。
王鋮是褚峰的大學同學,畢業也沒找工作,幹脆就開了個酒吧,規劃的是高檔的休閑靜吧,取名字走的是裝逼暗黑文藝範,“101nove.”。
黑夢也時常會有一些不錯的表演,這次是王鋮剛找的一個鋼琴兼職,說是褚峰喜歡的型別,叫他一定要去看看。
“鋮子,我今天過來,你們幾點開始啊?”
“開始什麼,喲,老總下班就是早,今晚沒有溫柔鄉?”褚峰一般也不怎麼早退,王鋮倒是有些意外。
“你小子少廢話。”
“七點半七點半。好位置我給你留著。”四五點剛好是酒吧的準備時間,那邊王鋮也不廢話約了時間就結束通話了。
結果快八點的時候,褚峰就坐著那個給他留著的“好位置”上,有一句沒一句得和王鋮尬聊。
冷黑的色調,純黑色的地面在頂端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星星點點的光。吧臺在略高處的臺階上,呈一個傾斜的柱形。王鋮給褚峰留的位置就在吧臺,也是視野最好,正對著演奏臺。
“你這鬼地方真難停車。”黑夢雖說在市中心,但位置選得僻靜。偏偏這種僻靜又迎合了都市白領夜生活追求的某種隱秘的情調。
“難停車算什麼。我的生意好到爆好嗎。”王鋮說著給褚峰調了杯酒,“嘗嘗我這裡的特調。對了,你和陳姝俐什麼時候辦酒啊,大紅包都給你準備好了。”
之前褚峰的求婚還是王鋮出的主意,褚峰大學宿舍裡幾個關繫好的哥們都見過陳姝俐,也都覺得褚峰終於找了個賢妻良母。
“還沒定呢。你倒比我急。之前給金瀾雲閣的投資怎麼樣?姝俐好像看上的就是雲閣的房子。”上半年峰弋的銷售很好,他也就和王鋮做了些房地産的投資。褚峰抿了口酒,黑夢的招牌雞尾酒,101nove.k star。暗黑色的液體,只是配上流光溢轉的燈光,真的有種“星星”錯覺。
“很好啊。怎麼說也是你哥做的設計。你應該對你哥有信心。大海歸啊。而且聽說金瀾下一期還是找了你哥。”
“等等…雲閣是我哥做的設計?”王鋮姐夫是做房地産的,褚峰公司穩定了之後也就跟著做了點投資。只是他不太瞭解金融,平時也不太關心房地産的訊息。
陳姝俐在褚南瑆的設計所上班,褚峰是知道的。看上了自己設計所做的設計,這本來也沒什麼奇怪。只是陳姝俐那天看完房子回來的時候,卻偏偏沒提這一點。
“對啊,怎麼你不知道嗎?”王鋮也是實力懵逼,“我本來還以為你投資是支援你哥的呢…”
“少來。別我哥了。不是你姐夫的公司嗎,哥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不過話說回來,最近房地産也不怎麼樣。還真得靠你哥的才華拯救了。”王鋮說著和褚峰碰了碰杯,金瀾的情況王鋮比褚峰清楚一點。他姐夫江義明剛剛從親媽老董事長那裡接過公司,按照江義明那個不學無術的性子,公司裡大概沒幾個人服氣。這次的雲閣既是江義明接手的第一個專案,又必須要做出點什麼來服眾,只是眼下看起來是很難。
“算了,難得有空,不談工作了。”褚峰用杯子敲了敲桌面,低頭看著杯子裡透色的冰塊,“你找的鋼琴家面子是真的大,今天翹班?”他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又沒由來得心煩。
“唉,…後面說剛到,別急。”看褚峰的臉色不太對,王鋮也是識相想換了個話題。
閔越晞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本來暴雨天就沒什麼好心情,下班前又遇到個奇葩的客戶。她幾次明示暗示沒有合適的房型,那老頭還嫌棄她態度不好。眼看晚上的兼職要遲到,閔越晞也沒好臉色,最後還弄到吳霞冰出面調停,又被那老頭磨著說教了半個多小時,正是心裡窩火。
黑夢提供的禮服裙有點長,閔越晞提著裙子,磕磕絆絆的,遲到了半個小時,也來不及弄什麼造型了,就這麼提著裙子跑到了鋼琴凳上坐下。
演奏曲在酒吧中後區,隔著一條淺淺的裝飾水帶,僻出了一大塊不規則的方形區域。遠看像一塊漂浮在水中的拼圖,地面上裝飾著一些雕刻的黑色玫瑰,組成了一叢叢散亂在地上的花束。燈光下,區域正中是一架純黑的三角鋼琴,閔越晞拖著白色的裙子踩進這塊純黑的區域,嘈雜的酒吧漸漸安靜了下來。
下午給褚峰打電話那點惡作劇的竊喜早就被消磨光了。現下閔越晞只剩下滿心的暴躁,好不容易找一份兼職,沒上幾次班就搞出這麼大的遲到實在丟人;再就是下班前被那個老頭訓學生一樣說教,什麼現在的年輕人太浮躁,不愛崗不敬業,沒一點責任心。厲害了,道理全被他佔了,又不買房嗶嗶個屁;不熱愛工作怎麼了,不熱愛能不上班?敢情你的退休工資能給我還是怎麼的。閔越晞這麼想著,真是越想越氣,一個高音敲錯了鍵,本來安靜的酒吧突然被驚了一下。
“喲,脾氣挺大啊,你這是找了個海頓?”褚峰拿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隨即調侃起了王鋮。
閔越晞自己也是一驚,責怪著自己不該走神,嘆了口氣站起身,“大家抱歉,下一首《just one ast dance》”。
又是那個聲音,一天裡,這是褚峰第二次聽到那個聲音了。和下午電話裡那個比起來,這聲音有點緊澀,透著疲憊的緊張。只是同樣的,緊緊地勒著褚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