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客人,辛棄疾抱著啤酒杯坐在旁邊聽他們高談闊論,只默默地消化和理解各種資訊。
可‘自由’這個詞,字面的意義好懂,深層次的概念讓他難以接受。
按照柳恣的說法,人都是自由的。
不管法律如何存在,不管生活受到了怎樣的限制,去做自己所選擇的事情,承擔相對應的後果,這即是自由。
可對於辛棄疾而言,還是太模糊了一些。
就像在離開臨國之前,他隱約聽見了柳恣和青玉的聊天一樣。
原來,在臨國,又或者現代人的世界裡,還存在‘轉國籍’之說。
如果能力足夠,資産達標,兩國又都同意的情況下,人甚至可以自由的轉換國籍,選擇自己成為哪個國家的公民。
這個和春秋戰國時期,在各國之間遊走徘徊的自由,好像不是一個東西。
具體哪裡不對,他也說不清楚。
——這種東西如果放在宋國的環境裡去討論,自然又是要殺頭的。
“怎麼,還有誰能拘著你不成?”錢凡剝著魚刺,慢條斯理道:“平時跟小魔王似的什麼話都敢說,是在抱怨我們不夠慣著你呢?”
厲欒倒也沒被他這話說的不開心,反而笑著抿了一口酒道:“確實不自由。”
“你看,厲姐也這麼說!”青玉抬起頭來,認認真真道:“如果我真考進了參政院,成了名副其實的什麼什麼局長,什麼什麼處的官員,我做的事情,都不能隨我的心意了。”
辛棄疾頭一次聽說是這個理由不想當官的,越聽越覺得詫異。
他跟這少年之間的代溝,是實打實地有一千年。
魏晉時期抗拒做官之事,那是追求山水田園之樂,迴避官場裡沆瀣一氣的堵心局面。
可青玉說的,不是為了什麼清高、廉正、山水。
是為了他自己。
這算自私嗎?
“如果我的身份變成了某某官員,我不能高興的嘚瑟自己優秀的地方,不能因為生氣去反駁和叱責別人,也不能像從前一樣想偷懶就偷懶,想和誰鬧別扭就鬧別扭。”
青玉看著桌子上的一圈官員,說的坦然而直接:“要提防的人和事會越來越多,謹言慎行也好,交朋友也好,都得處處小心著——這樣的生活,你們可能喜歡,我不喜歡。”
“而且,如果我做了官員,連犯錯的權利都沒有。”
人們會說,看啊,這個官員囂張跋扈,放縱自我,還做出如此多的蠢事出來。
就算有人願意慣著寵著,可事實就是如此。
他的存在會被身份化,而言行舉止都要滿他人的意才可以。
柳恣喝的有些上臉,拎著烤魚噗嗤笑道:“我說吧,這小子就應該去科研院,泡一輩子的實驗室他就高興了——在實驗室裡就是睡地上都沒人管他!”
孫賜在旁邊幫忙盛著豆腐湯,微微嘆了口氣道:“我也是腦子抽了才考參政院,不然現在還在時都專心當小白領,加班歸加班,不至於這麼慘。”
人們笑作一團,各自感嘆著自己的宿命。
辛棄疾坐在他們之間,既覺得離他們很遠,也覺得離他們很近。
只是他們所在意的事情,所自由談論的事情,對於他而言,都如同夢囈一樣。
孔知遙快被朱熹煩死了。
他又喜歡這位大兄弟,有時候又被他搞得有些頭疼。
這三十出頭的大兄弟,雖然很多時候都特別好說話,而且還指點了他不少人際交往的事情,就是在搞學習這事上太熱忱了一點……
<101nove.at考試還有三四個月的準備時間,圖書館專門開闢了兩個空教室,可以從早到晚的自習和學習。
那朱熹聽了之後,就沒事拉著孔知遙週末過去看書做卷子,自己雖然看不懂cat的那些題,但看初中課本也能看的津津有味,恨不得搖頭晃腦地念一遍才覺得過癮。
這個古代人吧,做事執著,對真理什麼的虛渺之物特別在意,學起東西來雖然有點慢,但態度實在是太虔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