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亮是個有腦子的人。
他暴虐瘋狂,但總會把事情控制在可控範圍內。
哪怕被屠殺的漢民再多,起義的民眾也如同一盤散沙,倒是方便了金兵的集中絞殺。
而自己哪怕擄掠再多的女人入宮,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動靜。
因為弱者在壓榨兩個字面前,沒有說不的權力。
從前他還小的時候,跟著先生學過漢學,也大致瞭解過千年前的情況。
周禮之所以存在,不是為了約束那些下等人,而是為了控制上等人。
夏商周的貴族興致來了,甚至會在自己的領地裡面將庶民如豬狗一般狩獵,將他們捆回去充作苦力。
貴與賤,永遠都是兩個世界。
完顏亮同時接受著漢國和金國的教育,既懂的溫文爾雅的那一套,也很早就嘗過過手起刀落的快感。
所有的禮與義,對他而言不過是拿刀子捅還是拿筆捅的區別。
那宋國的帝王無疑是所謂禮義忠孝的最高點,說到底與他有什麼區別?
他完顏烈喚手下直接搶掠,而宋國的皇帝用所謂天子至上的一套說辭令天下的女人進宮,道德法理也不過是他手中的刀而已。
說白了,都是一個屌樣子,沒什麼區別。
但臨國,和他了解的不太一樣。
那個臨國奴半分骨氣沒有,為了活下去基本什麼都招了。
完顏亮在他那裡打聽了許多次,腦子裡大概有個對應的輪廓。
沒有君王,沒有世襲的官職,也沒有貴族。
聽起來都荒誕而詭秘。
至於所謂天火地雷,多半是什麼技巧之物。
那魏原解釋這些東西的時候,動輒講個沒完又一個詞都聽不懂,他索性又喚人拿鞭子抽他一頓,自己起身去找耶律元宜。
這孫子雖然蠢了一點,但總歸是長了兩隻眼睛的。
耶律元宜其實只受了些皮外傷。
但是他為了自己能在完顏亮面前活下去,在回去之前也去那焦屍堆裡忍著燒灼和疼痛滾了一圈,保持著渾身都是血汙的狀態活了下來。
由於焚屍堆的餘溫,他的面板和頭發都被燒的不成樣子,看樣子真像是從前線僥幸逃生一樣。
完顏亮走進來的時候,他保持昏迷的狀態癱在臥榻上,看起來幹枯而虛弱。
完顏亮抬手從那鑲滿寶石的刀鞘中抽出一把彎刀,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冷淡道:“起來。”
還沒有等耶律元宜反應過來,那彎刀就徑自順著面板和傷疤刺了進去,血開始汩汩的往外流。
耶律元宜忍著疼痛,愣是裝出一副虛弱不堪的神情,吃力的半支撐起身子來,顫聲道:“官……官家恕罪……”
這是他的親信,也是從前最得力的衛官。
完顏亮神情不變,只加深那刀尖刺進去的深度,緩緩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耶律元宜不敢撥開自己脖頸旁雪亮的刀鋒,只費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再忍著劇痛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