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病死和臨國參戰的訊息是同時傳來的。
而且顯然三國上下官僚都沒有料到全都撞上了,各個都頗有些摸不著北——
湯思退原本處死了趙構,準備攜幼帝上位,推首相之制,本來劇本都跟一眾演員對了多遍,就等著臨國元首過來吊喪之後就開始新戲登場了。
誰想到這趙構病死的訊息剛一放出去,當天下午臨國那邊就來了探子回報訊息,說的是這臨國竟然已經出兵向北,從臨沂至青州一路攻下了數城!
更為驚悚的是,從前的天龍之說鬼鳥之說,又一次被傳的沸沸揚揚的!
湯思退作為主謀,原本自己想拿下元首這個位置,連私下的小團體都經營了許久,就等著喪事一過就開始操辦要緊的參議之事,可怎麼臨國這就開始對金國動手——這收拾完金國,豈不是要開始搞宋國了?
按照茗秋黨的原定計劃,連帶皇族親眷和多位重臣一致透過君主立憲制,然後就直接透過遷都提案,趁著這個機會直接遷都回洛陽,一切再做打算。
可臨國眼下直取金國中京,搞不好還要打到蒙古去——
跟臨國對著幹,是不想活命了?!
可問題是趙構現在人都涼了,不收斂死屍會臭的,喪禮什麼的都必須跟著時辰走啊。
湯思退愣是在滿腦子全是三國之變的情況下,和權臣們協力辦了國喪,共同嚎泣哭靈,差點連膽汁都能哭出來。
陸遊跪在隊伍的前頭,兩眼的神情頗為複雜。
他忠的不是君,而是國。
他不阻攔湯思退的計劃,作為商部之首沒有脫離這些逆黨,就是他在這些年裡逐漸地開始相信,如今的宋,也需要足夠跟上新經濟和生産力的政制。
趙匡胤造反起家,所謂皇族血統跟周天子沒有半分關系,只有議會和首相之制建設的足夠和諧,國家才能當戰則戰,不再因一人之言而畏葸不前。
眾臣和嬪妃的嚎哭聲響徹前後,太監的尖利聲音劃破了長空:“報——臨國元首到!”
臨國元首來了?!
他這個時候也來了?!
所有人同時倉促回頭過去,逆著光看向那穿著鶴羽大氅的柳元首。
那個男人一臉冷峻,腳步沉穩有力,玄黑色的制服上懸著鹿角勳章。
哪怕只是快步走入靈堂,那腳步聲也如同釘子一般敲進每個人的心裡。
他面板蒼白身量瘦削,可無論眉眸還是背影,都凜然而不可冒犯。
湯思退心想事兒真是全都砸一塊了,帶著一眾高官再度行禮,朗聲道:“大宋國喪,無暇恭迎遠客,還望柳先生體諒。”
柳恣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清楚了禮數,只折中了臨宋之間的規矩,接過禮官手中的線香三炷,對著那金絲楠木的棺材鞠了三個躬。
可其他人看他的眼神,盡是提防與戒備。
你臨國元首此刻前來,難道也想趁著趙構橫死來撈一筆羹?!
“我臨國對舊皇之喪深表同情,亦無意過問宋國內事。”柳恣立在那棺材旁,側眸看了眼那些跪伏著的臣子,直接無視了過於嘈雜的哀哭聲,看向那佝僂著身子的湯思退道:“湯丞相。”
“在!”湯思退被這一聲喚的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繃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生怕被他刁難一二。
“我國天師近日出關,為你們大宋算了一卦。”
柳恣注視著他的眼睛,墨玉般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感情。
“賢相出,帝國成,四海並濟。”
“若喪禮之後,政制新舉,我臨國自然會為新的掌事人獻上一份厚禮,以示尊敬。”
湯思退愣是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牙齒卻開始打起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