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欒走出臥室的時候,辛棄疾正幫柳恣磨咖啡豆。
他從前喝不慣這種東西,但和他相處的時間久了以後,好像什麼都可以開始慢慢習慣了。
“厲姐,”辛棄疾揚起頭來,詢問道:“也來一杯嗎?”
“柳恣身體不太好,已經休息了。”厲欒站在咖啡機旁邊,思考了一下才又出聲道:“揚州那邊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今天過了以後,有車把他接過去,恐怕要在那呆半年了。”
辛棄疾怔了一下,仍注意著咖啡機上顯示的數字,低頭把其他器具擦洗幹淨,沒有回應她。
他心裡隱隱有些生氣,又或者是煩悶。
生柳恣的氣,是覺得這事他既然知情,為什麼要讓厲欒來和自己說?
——這個生氣的理由好像不太夠。
厲欒觀察著辛棄疾的神情,若有所思道:“你晚上陪他喝點,道個別?”
幼安平時做什麼事都喜歡自我剋制,這點上兩個人都很臭屁就是了。
機器運作的飛快,由於轉速的緣故咖啡豆被研磨的微熱,醇厚濃鬱的香味漸漸散了出來,讓人為之喉頭一動。
“道別,”辛棄疾重複了下那兩個字,關掉了研磨機給厲欒泡了一杯咖啡,聲音微冷道:“我怎麼感覺,你濾掉了一些資訊。”
柳恣的為人處世,他已經很清楚了。
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這種道別他會自己做的,並不會委託誰代為處理。
“嗯?”厲欒笑了起來:“你感覺到了什麼?”
她承認的太坦率,青年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剛才那句話有些質問的意思在裡面,似乎有些失禮。
“我不清楚還可以問些什麼,也不清楚隱瞞的資訊是否與我有關,”辛棄疾放好咖啡杯,抬頭注視著厲欒道:“柳先生對我非常好,我感激他一直以來的照顧和教導。”
“雖然揚州城的事情我不應該過問,但是——”他頓了一下,隱約感覺心跳在變快。
這句話好像有些難說出口。
“但是,我希望柳先生總是快樂和滿足的。”
我希望他常常笑著,不要被工作為難到徹夜難眠。
厲欒慢慢地喝著咖啡,觀察著這個青年人的神情,突然開口道:“他不快樂。”
“啊?”
厲欒在這方面的坦率,確實也有些異於常人了。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就說些應和的場面話,就把這個話題給對付過去了。
“柳恣他一直都不快樂。”
厲欒看著辛棄疾,並沒有任何暗示的意思,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甚至沒有時間去考慮自己的感情和需求,而是把一切都交給了參政院——他甚至為在江銀養傷的這幾個月而産生負罪感。”
辛棄疾站在那裡,只覺得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
他也懂她在說什麼。
“辛棄疾,”厲欒看著他的眼睛,沉聲道:“你考慮過,取代他嗎?”
取代——取代柳元首?
那青年露出錯愕的神情,可是無論是身體的微動作,還是臉上的微表情,都沒有任何的惶恐和退縮。
“從你進入揚州城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和錢凡觀察你,”厲欒抿了一口咖啡道:“你擁有和他一樣的濟世之心,高度的責任感和參政意識,學習能力和道德水平都非常不錯。”
“你在江銀中學的歷次考試成績我也看過了——雖然柳恣確實給你開過小灶,但是進步水平非常高。”
政治論一直是a等,經濟學的論文也越來越漂亮。
更出色的,是嚴格的自我要求和強大的實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