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能生出如此愚笨的女兒,半點不為自己打算就算了,更不會家裡打算。
養她二十七年,全虧了,虧死了!
一想到她隨隨便便找了個窮男人把自己嫁了,她倒是逍遙自在了,以後兒子結婚,家裡又拿不出來錢,棠母越想越氣。
“反正就是說,他不想拿一分錢給我們,你給他白睡?”
棠母口不擇言,發洩憤怒:“棠韻,我覺得呀,你趁早離婚吧,既然他給不了你二十萬彩禮,你幹脆去賣也行,有錢給別人睡總比他白睡要好。”
棠母難聽的話,在棠韻耳邊回響,她身體微抖,後頸滲出冷汗,雙手捏拳,指尖深深紮進手心,直到痛覺轉變成了快感,她面上浮起一絲笑意,“多的沒有,每個月我只能給你二千。”
說完,她轉身離開,腦子裡進行天人交戰,沒事的,沒事的,這種難聽的話,自己不是第一次聽到,她已經習慣了,會習慣的,會習慣的。
只是收效甚微,身體湧現極大的無力感,身體也變得僵硬,腦海閃過強烈的厭惡感。
對她自己的。
見好不容易來一趟,只能無功而返,棠母使出殺手鐧,沖她背影大喊,“棠韻,沒有二十萬,我是不會走的,你好好等著吧,明天我繼續來,今天我給你面子,只在醫院樓下,明天我就直接去你科室找你,讓你同事們看看你有多不孝順,讓他們瞭解瞭解你是怎麼做女兒的。”
棠母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了過來,顧不上來來去去的人流,棠韻顫抖著手,摁下了電梯裡五樓的數字鍵。
等電梯門關上,棠韻才微微站定,後背一陣冷汗襲來,她才發覺護士服裡,已經出了一身薄汗。
棠母的話,字字飄在她耳邊,下意識中,她抬手左手腕的白皙處,她眼眸暗了暗,腦子裡閃過拿刀劃開的畫面,想象著紅色的液體流出,她不覺得疼痛,只覺得快意更甚,她很舒服和享受那種感覺。
電梯到了五樓,發出聲音,拉回了沉浸中棠韻的思緒,發覺到了目的地,她走回科室。
走廊裡,張玉剛從病房出來,看向她的臉,蹙眉,“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棠韻看向張玉,眼神飄忽,嘴角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事,我只是不太舒服。”
聲音飄著的,很輕,彷彿不抓著,就會快速飛走。
張玉放心不下,扶著她的肩膀走到護士值班室,“你在這裡休息一下。看會不會好一些?”
她也不知道棠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明在會議室時,她還是笑靨如花,嬌俏可人的模樣,此刻卻只剩了一具軀殼在她面前。
她覺得很不對勁。
“要不要打電話給你老公,讓他來接你?”棠韻坐下後,張玉端著水走過來,落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棠韻搖搖頭。
心裡閃過酸澀。
她家裡醜陋不堪的事情,怎麼能讓賀凜安知道,他家庭幸福,每個家人都很好很好,對她都很好,他不能知道這些,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想到這裡,棠韻突兀出聲,“不用……不用找他,我自己能處理的。”
外面響起病人找護士的聲音,張玉只好起身,“棠韻,我先上班了,有任何事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始終還是不放心,但又不得不出去。
棠韻點點頭,眼神無意識轉向窗外,看到靠窗的位置,一棵茂盛的大樹,枝葉隨風飄揚,她臉上不由得露出羨慕神情,真好,哪怕是一棵樹,都比她幸福!
等值班室只剩她一個人,棠韻無力癱軟在床上,眼底劃過淚水,以為棠母對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惡罵,她都不會在意的,畢竟這麼多以來,她都習慣了,她知道那是棠母發洩憤怒情緒的方式,可是她始終無法做到無動於衷,不受影響。
她真的……真的……做不到
誰能來幫幫她。
想到了一個人,棠韻眼眸水霧朦朧中掏出手機,找到對方的微信,顫抖著手,發了過去:【剛剛,那種感覺又來了,我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