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解,但是世間很多問題是得不到答案的。
她只能做個撞南牆的實驗者,一步一步都是試探,與自我周旋,日久彌深難以和解。
她想,她這是在自縛枷鎖。
但她沒想到有一天她能夠真正地和自我和解。
雲浸迎風站立,身後側是心上人,她突然就想到一個問題,姜織恨不恨她父親雲鶴。
雲浸不是當事人,如今根據這些陳年舊事也無法窺見當年全貌,她沒有辦法去怪誰,也不能替她母親去怪誰。
她不知道母親對父親雲鶴的感覺是怎樣的,會因為他的冷待而感到難過嗎?還是不在意?
無從得知。
那雲鶴有錯嗎?
是有的。
雲鶴身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是不合格的。今生她都無法做到原諒他。
她曾經以為,只有她一個人還不自覺困囿於過去,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是她太過在意過去曾得不到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好像漸漸忘了當年自己所做的事情,好像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也許對他們來說,他們做的這些事只是不需要在意的尋常小事,好像那些每次回想都會令她的心受到淩遲的傷害沒有發生一般。
她在意的錯誤尋不到該自行糾正的當事人,於是她的人生中始終有一個缺口,一個不被接納“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準則的缺口,因為那些該改正的人,從不認為他們該改正,或者說他們一開始就未曾想過自己有錯。
有些大錯能用法律去約束,但除此之外的其他成分的錯,算是一種請求不得的奢侈品,於是恨也淡淡的,愛也淡淡的,恨會長久,而愛會終結。
習以為常也好,自欺欺人也罷,不該好好活著的人卻好好活著,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她不會原諒雲鶴。
人須得走出過去,拿起鋒刃,破開阻礙自己前進的荊棘,穿上鎧甲,抵擋不該自己來受的明槍暗箭,才能走得長遠,走出自我。
連策將她擁入懷,嘴唇吻上她發頂,“該走了,風太大,你穿的衣服太少。”
“你穿的也不多。”
“是啊,所以我們都該回車裡了。”
雲浸動了動僵硬的雙腿,發現碑前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男人收拾好了。
她仰頭笑了笑,轉身抱住連策。
兩人回到車子裡,連策喂她吃了幾塊水果,雲浸咀嚼著甘甜青脆的果肉,水果不多,很快被喂完了。
連策看她吃得雙頰鼓鼓,滾了滾喉嚨,開口:“我也想吃。”雲浸咀嚼的動作一動,強壓嘴角的笑意,主動將嘴唇送到男人臉前。
連策故作正經,“雲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浸用側臉貼著他的側臉,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這種。”
“阿浸好厲害。”連策捏著她下巴,吃盡她嘴裡的香甜。
兩人胡鬧了會,雲浸趴在男人的胸膛前,仰著小臉與低眉的連策對視,鼻息熱氣吐到他鎖骨間,她問:“你覺得愛與恨能否抵消呢?”
連策捏了捏她的臉,重重揉過她紅腫的雙唇,只道:“抵消是對雙方的不尊重,其他東西可以互相抵消,唯獨感情不能。”
雲浸沒再追問,親暱地蹭他鎖骨,“你懂我。”
連屹出院那天,連珩和秦助、司機把連屹送到了遼忝監獄。
連屹當著老朋友的面拿出一把未出鞘的刻刀,刻刀外表精美,還鑲嵌著純正的綠寶石。
匕首是楚靖山送給周棠湫的。
楚靖山:“這是哪來的?”怎麼會呢?
當年棠湫不是當著他的面把刻刀扔到河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