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麼?”雲浸穩住呼吸,想明白了她或者是他們不會這麼快就對她下毒手,至多是些逃不過的身體淩虐。
而她明白何望珠想看什麼,無非是落難者跪地求饒,心生悔意,滿臉痛苦著承受來時不願臣服的打壓。
可她偏不想如她所願。
一時身居高位或站在生殺權力頂峰的人,太輕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一旦有事態超出他的掌控,就會用最原始的手段折掉籠中鳥的翅膀。
而當他們發現這只鳥的心理承受能力遠超所想時,便會轉而用鈍刀銳箭,在鳥兒堅硬的心髒上雕出一朵花來,罪惡之花。
對他們來說,像碾死一隻螻蟻那麼簡單,哪怕這只螻蟻傷痕累累,他們也不曾羞恥於恃強淩弱的怪圈,從來如此的生存法則讓他們自信且習以為常。
“我的意圖難道還不明顯麼?”冰涼的觸感自脖子上撤離,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不合時宜的掌風,五感高度集中的雲浸猛地向一旁躲避。
任人宰割的玩物居然敢靈活地跳出“逆來順受”的預料中,何望珠冷著臉一把將雲浸抓過來,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另一手“啪”地一掌扇在雲浸臉上。
冷冽的痛和灼熱的麻此刻破開了水火不容的相剋命題,形成一種又麻又痛的混沌感,漫上雲浸心間湧上她腦中,臉部被何望珠禁錮住動彈不了,雲浸皺著臉,趁著何望珠滿意自己的勝利時,將力度投注於腿部,被綁住的雙腿使出全身的勁兒掃向何望珠。
“嘶——”何望珠一時不妨被雲浸襲擊成功,雲浸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是能出她的語氣中判斷此刻她心情定然及糟糕。
何望珠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握住雲浸的後腦勺,頭發被拉扯的痛意沒能軟化雲浸半分,雲浸嚥了口唾沫,幹澀的嗓子發出沉啞的聲音,蘊著倔強的鮮活,毫無何望珠想看到的恐懼和死感。
更像是一根被人砍掉的陳木於大火中獻祭發出的燃燒聲,“吧啦吧啦”,燒出獨屬於這段陳木的濃煙與味道,燒出何望珠最厭惡的姿態。
何望珠聽到雲浸說:“你遭受過痛苦,不是你將痛苦施加於他人身上的理由。你活該得不到你想要的人的愛,活該曾經真心待你的人對你的情誼不長久,你不配得到別人的愛!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何望珠抓她頭發的手越收越緊,雲浸面部有一瞬猙獰,喉間湧上來的腥甜感卻讓她意識更加清晰,也有點興奮。
因為她的話戳到了對方的心,那是對方的軟肋和渴求。
誰說有軟肋就一定會有猶豫?
對於何望珠這種人,正常的規則並不適用,她要讓何望珠暴露軟肋,並終結她的渴求。
何望珠的另一隻手掐住雲浸的脖子,雲浸雙眼被黑暗塗滿,五感都集中於身上人給予的痛感中,並不好受。
但她不能求饒不能後退,孤注一擲的賭徒從來沒有後路,只能不斷往前走,走下去,見招拆招,於刀光劍影中尋得生機。
哪怕只有微弱的一絲,也有它存在的意義和蘊含的訣竅。
“咳咳——”幹嘔的欲.和望癢意並不比何望珠手掐脖子的力道弱,雲浸仍然笑著,像看著一個機關算盡的寇賊。
“死到臨頭還嘴硬!這雙眼啊——可真令人討厭,你說……我要是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你待會還會露出這種笑麼?你是真不怕還是假不怕?”
何望珠一把扯掉蒙在雲浸眼上的黑布,強烈且突兀的白光混著刺痛感朝雲浸撞來,像是有千萬細針往她眼球刺,雲浸皺著眉,平複了這種難受的反差感,黑睫顫動,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何望珠死死盯著她,眼底有濃烈的恨,表情也有些猙獰。
雲浸的視線一錯不錯盯著她,即使被扼住脆弱的脖頸,也要磕磕絆絆地嘲諷:“別人的真、心,是你、偷來的,你是一個、可悲的小偷,而卻對……真心想愛你的人……視而不見。”
明明雲浸的表情都痛得扭曲了,聲音卻是沉穩的,如行於刀尖上,不見血意不落偏鋒。
而何望珠倒想瞧瞧,這麼鮮活的生命,保質期會有多長。
連策剋制著心底四處竄動的暴虐因子,冷冷吩咐,“開快點。”
東郊碼頭不遠處的江面上,立著一艘四層遊艇,只有二層的甲板上光線透亮,上面站著約莫十個人,他們呈現方形環繞的佇列挺直站著。
直升機在二層甲板上落地,門開了,連策快速走出來,走到方形佇列的對面。
此時,佇列後面的門內,走出一個人,那人穿過那些保鏢,走到佇列中心,而此人就算化成灰連策也認得。
不是楚靖山。
是楚靖山最得力的一把刀,暗刀——楚振。正常情況下楚振不會出現在明面,是真的活在暗處的人,專注幫楚靖山在暗處處理一些灰色産業或見不人的事情。
連策繃著臉色,閉了閉眼,此刻方覺失策,這擺明瞭是調虎離山之計。
此刻楚靖山恐怕是在療養院那邊。
他不動聲色觀察著這幾個人,問:“雲浸在哪?”
風打江水,波浪聲潮不停,小雪紛揚,落到水面很快就隱匿不見,尋不到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紅瑪瑙定位系統只能捕捉到主人的大致方位,並不能具體到百米內距離,也正是這種未知,讓連策感到恐慌。
楚振挑高了眉,故作匪夷所思狀:“我以為連二公子會問我,楚董在哪兒?”
但連策明白,對方也為拿捏著他把柄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