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浸不動聲色攥緊自己的手指,她直覺這次的吵架並不簡單。
在雲浸的印象中,宋浮遙和陳平易很少有過爭吵,他們一般能很快進行調節,彼此妥協,兩人也不是絕對感性的人,在戀愛中不會出現宋浮遙不喜歡的無理取鬧那種現象。
至少在目前看來,宋浮遙很珍惜這段感情。
“他最近,就是最近,總是跟我說他很忙,忙得連回複我一條資訊的時間都沒有。距離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年前聚會那次,從那以後我們幾乎處於失聯狀態,哦,還是單方面失聯那種。我巴拉巴拉在他微信上跟他說了一大堆,他連個標點符號都吝嗇施捨。”說到這裡宋浮遙仰了仰頭,深呼一口氣。
她神情扭曲了一秒:“合著我在這兒當舔狗呢唄,他多高貴啊,高高在上看著我帶著喜怒哀樂來跟他分享,半句話都不回。好,你說他在實驗室做研究,沒空看手機訊息吧,我連著幾天趁著早飯午飯晚飯的時間打電話給他,除了第一天他接了匆忙跟我說了句‘很忙,你先別煩我’,此後再沒接過我的電話。”
宋浮遙越說越氣,又喝了一大口水,聲音卻是逐漸慢了下來,“他以前也不這樣啊。”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因為這根本就是毫無預兆啊。”
“我這是在煩他嗎?如果覺得我煩,為什麼不能好好跟我說,非要語氣這麼沖呢?”那點氣憤和悲傷已經不見了,此刻宋浮遙好像是單純地疑惑。
雲浸知道宋浮遙是個反饋意識特別強的人,她不允許她愛的人忽視她的情緒,糊弄她的心意,踐踏她的真心。
雲浸追問:“今晚呢?今晚怎麼回事?”
“今晚他趕回來拿一份檔案,我問他為什麼不叫我送過去給他,他沉默了會說不想麻煩我。”宋浮遙輕嗤了下,不知道是在笑誰,“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把那份檔案交給我。”
雲浸呼吸微頓,心裡也感到一絲鈍痛。
“我當時不知道抽什麼瘋,就試探著伸出手想摸他手裡的那份檔案,”說到這,宋浮遙突然抬起頭,苦笑:“你知道嗎?當時他的那個眼神,特別恐怖,我從來不知道他原來還有這一面,好像我是他的什麼仇人一樣,真的……真的讓我很、很不適。”
宋浮遙還記得當時陳平易只是平靜地跟她說:“不要無理取鬧了遙遙,你再這樣我們之間就算了吧。”
算了吧?
憑什麼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讓她算了?
再之後就是她被激起情緒,質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連著前些天的噓寒問暖和思念一同翻出來,像算賬一樣,赤裸裸地呈現在陳平易面前。
她想,這都是她的證據。
證明她並非無理取鬧的證據。
“證明”,明明是她很擅長的東西。
但是陳平易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她從前喜歡那雙沉著冷靜的眼眸,如今被淡漠填滿。
“他走了之後我越想越委屈,怎麼會這樣啊?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我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
“雲浸,你說,怎麼會這樣呢?我真的是無理取鬧嗎?”渙散的目光有了凝聚力,對面的雲浸自然而然地接收到這種類似於求救的訊號。
雲浸被這一眼看得刺痛。
雲浸彷彿也陪著她哭了一場似的,嗓音滯啞,“想不明白的事情暫時不要想了,但是遙遙你可以明白一件事,這不是你的錯。”
“你不該承受這些無故的冷暴力。”
“不管是你發微信給陳平易,還是特意找飯點打電話給他,抑或是試探著去觸碰那個並非你本意想觸碰的檔案袋,這一件件一樁樁,都不是你的錯。我明白你是心裡有他且不想將自己置於未知的境地,才會跟他吵起來,但這是你的正當權益,沒有人有資格說你是錯的,也沒有人有資格說你是在無理取鬧。”
“遙遙,你是對的,錯的是陳平易。錯的是他的冷漠和不作為。”
雲浸的語氣很溫柔,但很堅定,就是會讓你忍不住相信她。
宋浮遙從來都知道。
宋浮遙的睫毛顫了顫,繃不住似的,突然就捂住嘴唇,大顆的淚珠有了落地的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