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山停下來,看向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
楚複商眸子裡沒有溫度,楚靖山有些恍惚了,還以為看到了年輕時的連屹。那時連屹跟他還不熟,也是用這種冰冷的毫無溫情的目光看向他,就像在看一顆不相幹的石頭。
楚複商注意到父親眼裡的恍惚,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停下來關心問一句什麼。他直奔主題:“為什麼不讓我參與出事的專案?這些專案和我有關嗎?”
楚靖山那雙清明的眼睛重現銳利:“你平常不是都只做自己的分內之事嗎?”
楚複商在心底嗤了一聲,這是在提醒他不要逾越?
他沉默著,良久,楚複商艱難開口:“我是您兒子,我想不到什麼理由讓您這麼……防著我。”
他終於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
楚靖山臉色變了變:“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楚複商喉嚨微澀:“沒有,是我想問。”
書房裡燃著讓楚複商不適的香料,此刻也引起了他心底的煩躁。
楚靖山突然問了句:“最近有沒有跟連家那兩個孩子去玩?”
楚複商猛地抬起頭。
楚靖山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將旁邊的眼鏡拿起來擦了擦,戴上,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我原本是照顧你的感情,不想說什麼,畢竟你和連家那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但是你也這麼大了,也不能一直被感情套住,被感情利用,忽視了我們家的利益。”
被感情利用?誰的感情,誰的利用?
楚複商心間一疼,望向自己的父親,只覺得對方如斯陌生。
最終楚複商沒有留在家裡吃完飯,他自己開車回了公司附近的公寓。
回到公寓裡,他像是行屍走肉般在黑暗的客廳裡站了許久,落地窗下面的車流走了一波,又來了一波。
只他一人,窗前不動,心間未明。
他父親跟他說是連珩和連策設局假意讓他幾個百分點,最終他如願拿下了那些專案,後續專案開展才發現,專案問題層出不窮。
就連他想好的解決措施,都像是被對方提前預判了,很多路被堵死。有時候有了點苗頭,後面才發現要付出的代價巨大,結局如他所想,也如連家所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這一局,是連家非要他楚靖山死。
楚複商回到臥室裡,跪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從木櫃子裡翻出一沓照片。
兒時童稚,青春恣意,近來莫測。一張又一張,都是三人的身影,都是他心底割捨不下的純粹友情。
其實,他不在乎事情真假,不在乎專案落敗。
他只在乎,他的同伴是不是真的決定要將他丟棄。
這晚雲浸的胃被各色的湯圓和兩人共同做的菜填得很滿足。她拿出了許久沒有用的平板打算更新幾章漫畫。
宋浮遙來資訊問她在幹嘛?雲浸拍了拍幾筆勾勒初顯雛形的平板畫板,宋浮遙回了一句“這麼有興致?”
雲浸笑了笑,也覺得今晚頗有興致,絕對不是得空了的原因。
宋浮遙可能還在事務所掙紮,有可能今天他們會得到一些冬至味的關懷,比如一碗芝麻或者花生餡的湯圓,還可能是一碗餃子,一杯暖暖的奶茶或咖啡……
雲浸漫無邊際地想著,電子筆卻有自己規規矩矩的想法,絕不會因為主人的分神而分岔。
陽臺前的落地玻璃窗已經被很有先見之明的雲浸早早關上了,她還貼心地拉了一半簾子,至於另一半簾子很少能發揮它自己的價值,雲浸喜歡透過一般的玻璃窗望向遠處的天空。
正如此刻,月亮被繚繞著的陰霾遮擋了幾分,但是剩下的那幾分月色足夠令一個望月人心裡竊喜。
她盤腿坐在沙發前的地上,底下有地毯和柔軟的坐墊,這個坐墊是龍貓狀的,她記得是某個節日和宋浮遙一起買的,案幾上的藍芽迷你音響正傳出似悽非悽的古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