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桂花藕粉
在趙懸還忙著將村子裡外成熟的果實都採摘下來時,路安和姚遠準備再去溪尾村一趟——那裡的蓮藕熟了。
這次是兩家的男人們單獨去。趙懸為路安準備了下水褲,順道還送了姚遠一件。午飯她給路安準備了幾顆烤熟的土豆和蒸熟的鹹鴨肉。鴨肉是路安和460打來的野鴨,給做成了風幹鴨。趙懸給切下了一大塊手槍腿,剁成條後和醃菜一起裝進不鏽鋼飯盒裡隔水蒸了兩個小時,鴨肉吸飽了醃菜的香味,被蒸得軟爛脫骨,也不需要換盛具了,蓋子一扣,和幾個烤土豆一起放進小籃子裡,並著一大壺茶水,一起整齊碼在路安三輪車的後鬥裡。另外還有繩子、斧頭、鐮刀、草帽等出門的必需品,趙懸還另加了一件雨衣給他,雖然這萬裡無雲的天氣看樣並不會下雨。
這幾天氣溫有所回升,南方的秋天總是這樣,天氣突然放涼,讓人都穿上兩件衣服時,又突然有那麼幾天氣溫又竄上來,趙懸知道這叫秋老虎,秋天總是會來這麼幾陣。
恰巧路安出門這天正撞上秋老虎,本來是涼爽可人的清早轉個眼就熱了起來,趙懸嘖嘖不妙,叫路安自己小心。
“你這一來一回肯定會曬黑的,嘿嘿,今年你註定要比我黑了。”趙懸咧開嘴笑,暴露出她莫名其妙的攀比心。
路安和姚遠一大早就出發,他們都是空車上路,沒有載重會騎得很快,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就能趕回來。
姚遠生得柔弱無害的模樣,騎起車來卻異常勇猛,腳下似有風火輪,他飛快蹬著車子,叫路安追得非常辛苦。
“咱們早去早回,早回來了我還可以再做些農活兒,不然活兒都丟給小禾去做,我不放心。”他這樣說。
清早出發,不到中午他們就到達了溪尾村,村子外的那幾片荷花塘半枯半綠,荷葉枯萎沉在下方,變為褐色,上頭卻依舊有荷葉生長,已經高高蓋過枯葉,遠看去綠棕分明,路安還見滿潭荷葉裡留著些許老蓮蓬,有的蓮蓬已經折斷,沒入了水裡。
在路安走近時,一片枯敗中忽然響起了翅膀的撲稜聲,一隻巨大的白色飛鳥從池子裡騰空而起,著實嚇了他一跳。
池子裡的水依舊是滿的,要挖藕的話需要先放水。路安和姚遠一個在出水口一個在進水口,路安用鋤頭把淤泥堵在進水口處,姚遠則把出水口扒拉地更大些,泥水嘩嘩地往外淌著,三個池子如此往複,等他們將最後一個池子的出水口擴大後,第一個池子裡的水也放得差不多了。
路安並沒有摸過蓮藕。
他穿好下水褲,看著另一邊也在穿下水褲的姚遠,姚遠撇過頭來,說:“憑感覺採吧,我也沒有幹過這活兒。”
趙懸也應該不知道蓮藕怎麼採,如果她知道,就會在他們離開之前事無巨細地講給他聽了。
路安決定先下水再說。
池子裡的說並沒有全部放幹,出水口是有高度的,水大概放了三分之二就停止了,所以除了池底厚厚的淤泥外,還覆蓋著一層水。
泥土的腥氣撲面而來,水大致漫過了路安的大腿根,路安撥開枯萎的荷葉,在淤泥中艱難地行走。找到一根老蓮蓬,他彎腰,順著蓮蓬的莖往下摸索著,直到摸索到藕節,淤泥的阻力很大,他雙手挖開淤泥,輕輕將那大截蓮藕往上拉著。
摸藕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路安忙活了很久也沒有將藕拉上來,下水褲的防水高度在他的胸口下方,他一米八八的個子總是可以把很多衣服穿成縮水款,此刻他的胸口和臉已經貼近水面,手已經伸得太深,水浸濕了他挽得高高的袖口。
一陣風來,上方雨傘般的荷葉隨風折腰,發出“嘩啦啦”的碎響。
氣溫一直在升高,升高。
在這樣靜謐又舒展的世界裡,體感卻一點都不好受。
上頭的太陽透過荷葉的縫隙照在臉上,曬得很癢,水汽經過高溫蒸騰,又打在臉上,路安的臉很快就變得通紅,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顆包子。
也不知瞎挖了多久,路安一個用力過猛,隨著“咯吃”一聲脆響,蓮藕斷在了水裡,他只提起了一段不足一米的蓮藕起來。
將斷藕在水裡洗了洗,他拿著藕艱難地朝岸邊走去,一邊走他一邊高聲喊:“遠哥!下次再來我們得帶個木盆來,讓盆子裝著藕跟著我們走,不然採一段藕就要回岸上一次,太麻煩了!”
不遠處傳來姚遠的回應:“好主意!”
挪回岸上時,路安已經是一身汗了,他現在感覺自己的下水褲裡也積著不少水,那是他流下去的汗,心一橫,他幹脆把身上獨一件的t恤給脫了,扔在三輪車的把手上,就單穿一件背帶款的下水褲。
這一幕正巧給上岸的姚遠看見了,他一愣:“以前變態也喜歡這樣穿。”
“變態哪裡穿褲子啊?”
“你真懂。”
“過獎。”
路安輕裝上陣,有了幾次經驗後,他摸藕的速度明顯是快了起來,但依舊是斷開的多,他瞧姚遠那邊的收獲也和自己差不多,都是斷成一截一截的。
這時,從不遠處的某個荷葉堆裡,傳來姚遠因為使力而略顯低沉的聲音:“小路,咱們要不然採幾截好點的藕,裹上泥巴,到自己村子看看能不能種起來……誒,這藕又被我拉斷了。”
路安回:“這能種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