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將羊奶放進冰箱的保鮮層中,轉回樓上時對趙懸說了這一切。
奶製品對於定居在山區中的他們來說是好東西,自然這對於姚家人來說也是好東西,母羊需要生小羊才有奶,而母羊也不是年年都有生小羊的。
或許,能有這樣的一個鄰居也不錯……她想起她和路安一起流浪的日子,兩個人互相扶持著活著,但一旦其中一人生病或是受傷,那麼剩下的一個一定會非常無助。或許哪天真遇上什麼事情,這戶善良的人家也會給予他們幫助。
這是世界,或者就再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路安一邊贊同著趙懸的看法一邊爬上床,將蚊帳又攏嚴實了,接著轉身準備下完剩下的棋,他看著棋局有半分鐘,看得趙懸有些不安。
“你……”他抬起好看的眼睛看回她,“又趁我不在動了棋?”
趙懸嘴硬:“哪有?!”
路安無所謂地一笑,將棋子一一挪回記憶中的地方——他的懸懸啊,棋品也著實太差了一些。
上好的羊奶比牛奶還要更加香醇一些,甚至可以自帶甜味,姚家的那頭叫“阿角”的小母羊顯然不屬於高階的産奶羊,也許是因為狗狗每天放得勤,這羊奶還是很濃香的,卻透著絲絲羶味。
生了爐子,將兩瓶羊奶倒入小鍋子裡,用文火煮沸,未經工業殺菌的奶製品,需要沸上半小時左右才可以飲用,如果用大火只怕早就把奶煮幹了。
在煮奶的間隙裡,趙懸還將兩個奶瓶用開水燙幹淨了,倒扣晾幹。
此刻已是傍晚,隨著盛夏來臨,白天的時間愈加長了,在太陽西落的時間裡,他們可以做很多事情,她做飯,路安就去喂豬。
四隻豬崽依舊是每天兩頓,但食量大大增加,村頭那幾潭水葫蘆已經不夠它們吃了,路安有時會撈些地瓜葉子拌上糠給豬吃,豬崽不像吃肥料的肉豬那樣吹氣似得長,每一斤肉都是實打實的,據說趙懸所說,秋冬才是豬長膘的時候,那時田裡的莊稼都熟了,豬可以吃地瓜,還有花生榨油後的渣,這些東西都是長肉的好料。
路安不懂養豬,所以他嚴格按照趙懸這些憑藉著記憶傳授的經驗養。一天兩頓的喂養,隔幾天還要打掃豬圈,將豬屎鏟走去屯肥。
四頭豬所産的屎比他們兩個人所産的量要多太多,經過發酵後的豬屎會變幹,形成鬆散的黑色肥料,這些肥料小部分貢獻給了菜地,大部分灑進了旱地裡。
農人的生活,註定是要和屎尿打交道的。
這些活路安不大讓趙懸做,通常是他一個人完成,最先幹得時候總忍不住要幹嘔幾聲,多幹幾次竟然也習慣了,撒屎撒尿都是一派風輕雲淡的模樣,人的適應力果然沒有上線。
這邊路安喂好了豬,他轉回家裡,洗了手,正巧趙懸也熱好了奶。
兩杯羊奶,一杯稍多,一杯稍少。
多的那杯是路安的。趙懸總覺得路安應該多吃一些東西的,從體量上說他更大,消耗的能量自然要多。
她問路安:“要放糖嗎?”
路安搖頭。
煮沸了許久的奶在倒入杯子裡後,隨著溫度下降,上邊會結一層奶皮,奶皮是最香的,趙懸和路安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西落的太陽並不熱,他們二人就被籠罩在陽光裡,連面板都能反射著微微金光。
趙懸先小心翼翼地舔掉了奶皮,還是有些羶味,但那又如何?掩蓋不了她這五年來再一次喝到奶的欣喜。
她小口嘬著,臉上不自覺地帶著笑。
路安扭過頭去,正巧看見自己媳婦那憨憨的模樣,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空氣是微熱的,羊奶的滾燙的,他看見趙懸的鼻尖上滲出的細汗,她的鼻樑有塊面板被曬脫落了,她的頭發短而細碎,為了方便,她已經留了很久的短發了,但她的側臉很好看,小巧而俏麗的鼻子,柔和的輪廓。她有種一雙很少見的淡棕眼珠,第一次見她就讓路安盯著看了很久,直到他們已經相處了這麼多年,那雙流沙似的眼睛依舊時常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的懸懸長得真好看。
趙懸無知無覺,慢慢喝完了羊奶,然後要走了路安手中早就空了的杯子,舀了半盆水,將杯子仔細洗幹淨。
爐子上燉著一碗蛋羹,蒸熟後滴幾滴香就油嫩滑可口,再用蒜頭和醬油拌上一盆小青菜,這就是他們的晚餐。
她和路安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儀式感,對於米飯需要搭配什麼菜色更是隨心來做,一碗湯也好,一碗菜幹也好,應時應季的有什麼就吃什麼,有時候也會煮些粉絲和麵條幹,但那些陳年粉面對趙懸來說寶貝的不行,這些收集來的食物不同於地裡長的,是吃完真的就沒了。
趙懸有時會想著收了稻子就自己曬些粉幹,不過那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