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霧氣置身其中的話也是可以看得見的,霧很厚,像是舞臺上釋放的幹冰。
一行人商量後準備再回姚遠消失的附近轉轉。
路安走在前頭,他牢牢牽著趙懸的手問:“狗狗,你確定你爸爸是走進這一帶的嗎?”
後頭傳來孩子氣喘籲籲的聲音:“嗯!爸爸叫我等他一會兒,給我抓了吃了就帶我回家了。我看著他跑進這裡邊的,然後等了很久,直到天黑,爸爸也沒回來……”說到最後,他咬著牙,似在後悔:“我應該和爸爸一起去的!”
如果不是為了一口吃的,誰願意去追一隻靈活的野雞呢?
趙懸在村外總是能瞧見那樣多的野雞野雞,但她從來不去捉,因為她知道自己捉不到,但要是沒了路安和460為她捕來獵物,她或許也會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去捕獵。
羊都會為了一口草掉進坑裡呢,更何況是對大自然不熟悉的人呢?
……坑裡?
趙懸或許想到了什麼,她拽了拽前頭路安的手:“再往前走點,好像有幾個墓坑是吧?”
路安的眼睛亮了亮,他點頭,然後帶著一隊人朝更遠處的墓坑走去。
在農村的一些山間是時常有這種墓坑的,全是盜墓人掘來的。早先火葬還不普及時,山間會時常見到一些土墓,那時便有很多人連夜去挖,甚至開著小型的挖掘機。他們可以將墓挖出個三米深的大坑,不要說是人,就連羊掉進去都爬不出來。
其實普通人的墓中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頂多幾個銀元。挖出的大坑卻苦了很多人,因為沒有人去填,坑周邊長出的茅草遮擋住坑洞,放羊的人家發現羊少了,便常常去那些坑裡尋找,往往一找一個準。
這個村子周圍也不例外,幾個坑洞在趙懸拿著筆記本巡村的時候就發現了,並做了筆記。她和路安兩人平時都不往那裡去,就是怕哪天路滑掉進去。
姚遠不是隨意丟下妻孩的人,除非他死了,不然他爬也會爬回家的——很大的原因可能是他掉進了那幾個坑裡。
幾個人匆匆往墓坑那裡走,墓坑那一帶有幾棵百年老槐樹,樹冠與其他樹冠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很容易就能找到。
果不其然,在陽光隕落,夜色已經彌漫上來時,路安在一處大坑裡找到了姚遠。
墓坑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已經變成了一個不規則的深坑,裡頭積著很髒的水,在一個角落裡正窩著一個人,全身都濕透了,連衣服都沾滿了黃泥。他垂著頭坐在那裡,懷裡抱著一隻死雞。
“爸爸!”狗狗趴在坑邊上,大聲朝下叫著。
坑有大概有四米深,路安在身上繫了繩子,慢慢落進坑裡,他推了推姚遠,“姚大哥……”輕輕抬了抬他的手腳。右胳膊脫臼,腦後有一道傷口,皮肉被水泡得翻了出來,血液不再流了。衣服其他地方沒有破損,所以胸口和肚子應該都沒有致命傷。
此刻的姚遠已經昏了過去,他的體溫很低,但呼吸尚在。
路安將繩子綁在他身上,他在底下扶著,上頭的人用力將姚遠拉了上去。
“趕緊把他搬回家去,他體溫太低了。”路安說著就要背起姚遠往回走,哪裡知道章小禾一把攔下了他。
“我來。”這個女人如此說道,然後在兒子的幫助下,將丈夫馱在背上。她少了一隻手,因此狗狗就在她左邊幫忙託舉著。
趙懸愣了一愣,隨即對路安說:“這邊離山下也不遠,我先去把三輪騎過來。”說完她轉身朝山下跑去。
姚遠不高,一米七多點,再加上營養不良,所以他並不重,相反章小禾的身高在女性中算高的。末世後,再嬌嫩的女人都要挽起袖子來幹活,力氣絕對會變大,因此章小禾背姚遠走回來應該沒有問題。
即便是力氣算小的趙懸,也迫不得已背起過高個的路安。
——章小禾應該不想再承他們的情了,路懸是這樣理解的。當初她揹著頭破血流的路安一路上挪回自己的帳子,也是咬碎了牙齒沒有向周邊人呼救。
好在這片老槐樹離村子並不遠,只是地處一個犄角旮旯裡,姚家人初來這個地方,對這一帶不熟,所以姚家母子在尋找姚遠的時候應該是無意漏掉了這個地方。
將三輪騎到他們下山後的必經之處,很快,她就看見了走在前頭的路安,以及緊緊跟在後頭,臉色卻是鐵青的章小禾母子。
哎,真是個倔強的女人。
心中嘆口氣,她一手把著自己三輪的把頭,一手拖著另一輛的把頭,腳上一蹬,一人帶兩車,飛快地迎了上去。
經狗狗的指點,他們駛入了下溪村姚家所住的房屋中。
姚家也是住在村子邊緣的高處,想是誰也不願意住在一個空無一人的村子中心。他們所住的房子也是一棟水泥房,牆上貼著些款式老舊的綠花瓷磚。房屋兩層,前頭圍著一個更加小巧的院子,只不過圍牆太矮,只有一人高,院子大門不是厚實的鐵門,而是鐵柵欄門,因為多年無人打理,鐵柵欄門早已鏽跡斑斑了,脆弱地好似一腳就可以蹬飛。院子後方毗鄰的應該是豬圈,被姚家人養上了羊,因為趙懸時不時能聽到屋後頭有咩咩聲傳來。
這棟房子與村子裡其他房子無異,一樓是吃飯待客的廳子,以及廚房,二樓便是臥房。
章小禾和狗狗將姚遠背上了樓,路安和趙懸沒有跟上去,趙懸來到廚房,見缸子裡還有水,便拿了塑膠瓢子朝鍋裡舀水,路安默契地坐在灶肚前開始燒火。
廚房有一扇窗,窗下放著一個破長條桌子,桌子上放著幾個瓶罐。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了,被姚家人用一塊塑膠薄膜臨時給封上,因此廚房裡的光線有些昏暗,她將窗戶下的幾個罐子都揭開了瞧了瞧,發現裡頭是些雜糧,有大米小米,也有玉米和豆子。另外角落中還放著一個小圓篾子,裡頭躺著幾顆曬幹的醜蘑菇。
姚遠用命換來的雞還被扔在院子裡。
趙懸原地轉了一圈,正瞧見路安朝灶肚裡添柴火,火已經燒得很旺了。
去年趙懸就將周邊村子可用的東西全都收集了來,後來姚家人應該是沒有尋到什麼可用的東西,現在這房子裡這點可憐巴巴的傢什應該是他們自己帶來的。
又嘆了口氣,趙懸招呼路安,“走,我們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