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懸感覺心抽著疼,她用力點頭:“我帶它走,你放心,就算餓死,我也不會吃它的。”
“好,好啊,”女人有淚流出來:“妹子,你是好人啊,你是我這輩子遇見不多的好人啊……”
給璐姐喂完了飯,趙懸擦了擦眼睛,為她蓋好了被子。床上的人呼吸很微弱,在趙懸扶她睡下後,那模樣已經與屍體無異。
她轉身去到黃豆的窩旁,正想著解開狗脖子上那根連著鐵柵欄的繩索,卻猛地發現,黃豆已經不是何時死去了。
它僵硬的屍體盤成一個圓,護著中間那條小黑狗。小黑狗還不知道媽媽已經死去,餓極了的它還在咬著媽媽冰涼的□□。
趙懸才發覺,確實好幾天沒有聽見黃豆的叫聲了。
知道主人快不行了,這是狗也提前隨著主人去了——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圓滿?
用髒兮兮的手抹去眼角的淚,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那隻瘦弱的小狗崽,一時間竟又想哭又想笑。
那夜伸手不見五指,烏雲布天,星子暗淡,當勞累了一天的眾人都沉沉睡去時,路安拖著一輛板車和趙懸悄悄離開了營地。
板車上載著他們的全部家當,不多。車角落裡有一個破毯子裹成的窩,裡頭睡著一隻純黑色的小土狗。
路安在前邊拉,趙懸便在後邊推。他們漫無目的地朝前趕路,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何方,但在趙懸眼中,隱隱有著一種希冀。
“路安,我們給這只狗取個名字吧?”
前頭那抹模糊的身影想了一會兒,說,“看它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就叫460吧!”
趙懸笑了笑,算是預設了。
他們這一走,就走了大半年的時間,期間他們受了很多苦,遇見了很多人,那些形形色色的事情和麵容在趙懸的腦海中一一劃過,讓她知道,人不能屈居一隅,營地的雜豆燉會讓他們暫時活著,但外頭的一年四季才會讓他們活成一個人樣。
——恍惚間,趙懸回憶起了很多曾經的事情。
記憶很長,未來也很長。
將這一小袋雜豆抱在懷裡下了樓,清水洗幹淨後,便可以放進陶鍋裡去細細煨煮,很長時間後,各種豆子和糧米會膨脹,變得軟糯,繼而會散發出糧食特有的香味來。
各種顏色的豆子在罐子翻湧滾動,還挺好看。
趙懸在粥熟後舀了一小勺嘗了嘗,很香,完全沒有記憶中那難以下嚥的豆腥味。
蓋上蓋子,繼續讓豆子們燉著,時間越長,會越好吃。
再做兩個小菜,至於雜豆燉,可以等路安回來,看他想吃鹹的還是吃甜的。
豐富多樣的食物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安撫人的心。趙懸想,或許是現在的生活治癒了她,讓她嘗出了雜豆燉原本的味道。
——沒有難吃的食物,只有不喜歡它們的人。
飯已經做好了,趙懸習慣性地坐在大鐵門外的臺階處等路安回來,這裡的視角很好,無論路安是從村上頭還是村下頭回來,她都可以最快看到。
烈日當空,蟬鳴如雷。
小道上的熱氣蒸騰而起,而在這時,趙懸看見一個模糊人影朝這邊走來。
“路安!”她朝他招了招手。
460以為是主人迎接它,甩著舌頭一把沖了進趙懸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