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想起周靈靈電話裡的話,琢磨著她怎麼來這麼快。可事實上,她已經坐在床上發呆了將近半個小時。
門鈴聲不依不饒地響個不停,吵得沈喬有點頭大,她煩躁地扯開被子,大步子去開門。
門開啟,周靈靈看見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嚇了一跳。
她頭發亂糟糟地四處披散,面板又像雪一樣的白,甚至有點病態的蒼白,陽臺的窗簾遮掩得死死的,整個客廳都黯淡無光。這麼瞧著,她就像個活脫脫的女鬼。
“你什麼情況啊?!”周靈靈大步流星地走去拉開窗簾,與此同時罵罵咧咧的聲音向沈喬劈頭蓋臉地砸過來,“這都幾點了,牙不刷臉不洗飯不吃,窗簾也不拉,你想幹什麼?”
“唰”的一下,緊關著的窗簾倏地開啟。
強烈的光線恍地照進來,刺得沈喬眼睛生疼,她下意識用手擋住。
周靈靈把身上的小包往沙發上扔,朝沈喬走回來。
她眼定定盯著沈喬那張憔悴的臉,比上一次見她時消瘦了整整一大圈,幾乎都可以看見肉裡的骨頭了。周靈靈把沈喬的手從眼睛處撥下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沈喬嗎?!”
“你覺得你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吃不喝,一副要死不活的樣謝遊就會回來了嗎?!”
“那我能怎麼辦?!”壓抑在心底幾個月的情緒終於被吼了出來,沈喬的眼周酸紅,濕噠噠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一顆,她痛苦地低下腦袋,像在囈語,“他不見了,無緣無故地就不見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說至此處,她無意識抬眸,眼淚從眼角又滾下一顆,“你能懂這種感受嗎?”
她覺得自己難過得快要死了。
這段時間於她而言煎熬又痛苦,度日如年。
每天白天,她偽裝成一副正常人的姿態,做正常人該做的事,讓自己看上去非常忙,忙到抽不出一絲空閑去想謝遊。只是到了深夜,這副正常人的皮囊便一點點撕出裂縫,將最狼狽不堪的模樣呈現出來。
到現在,她連白天的正常人都維持不下去了,行屍走肉,只剩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
周靈靈的眼淚也隨著她直流,久遠到差不多快忘了的記憶因這句反問被誘發出來,她輕輕地笑起來,眼底卻是一層苦澀,“我怎麼會不知道,喬喬,你忘了嗎?”
她眼內紅得不像話,眼睫也被濡濕,“你當初不也是這樣無緣無故地消失的嗎?”
一句輕到幾乎不入耳的反問,讓沈喬心跳猛地驟停。
她怎麼敢忘了自己當初的罪行。是她不告而別,一走了之,讓身邊所有在乎她的人都因為她受到千瘡百孔的傷害,給他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沈喬痛苦地閉上眼。
這難道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嗎?
讓她親身經歷一遍這樣的感受。
……
原是約沈喬出去疏解,最後演變成了周靈靈陪她在家發洩地痛快喝酒。
夜深寂靜,沈喬醉醺醺地倒在沙發,她半醉不醒,窩在沙發上小小一隻的,那頭烏黑的長發淩亂披散,遮住半張臉和兩只耳朵。
說她醉得不醒人事,可又能清楚地看見她在做什麼。
沈喬抓著手機解鎖螢幕,利索地找到謝遊的手機號,撥過去。
依舊是無法接通,依舊的語音留言。
沈喬的唇幾乎貼在冰冷的螢幕上,靜默地等了幾秒後,神志不清地留言:“我沒想過,你會那麼殘忍。把我編織在一個夢裡,然後又無聲無息地打碎這個夢。”
她聲音很輕,語氣裡卻帶著十分明顯的埋怨和委屈,“不是說要好好陪我的嗎?你陪哪去了?”
停了一會兒,她低下腦袋,單薄的眼皮被滾燙的眼淚灼得眨了一下。
“這些,我都不和你計較。”
“之前說你如果有一天騙了我,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都不會原諒你的話是騙你的。你別當真行不行?”
她蜷縮成小小一隻,躺在那裡僅僅就佔據了沙發四分之一不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