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湧上一股溫熱,沈喬很緩地眨了下眼皮,有些哽塞:“謝遊,謝謝你。”她從沙發坐直身體,“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我都想要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沈喬低下頭,“除了謝謝你,我更對不起你。”
即便他們在一起了,但過去的那些晦澀難言和真實傷害並沒有真正碰及,沒有真正揭過。
至少在沈喬這,她好像還是難以踏出,像困在一座黑暗無光的囚牢,自我折磨,放不過自己。
“是我一直在傷害你……”沈喬肩膀抽搐,她還是忘不了六年前的變故。
沈家的事被爆出來,那些看似被暴雨撲滅洗掉的痛苦從泥根裡帶起,滲透五髒六腑。
過去牽扯太多人,太多事,她還是不敢碰,多久了還是不敢。
最不敢碰的,是謝遊。
那是京北史無前例的磅礴大雨,她喜歡的少年就那樣直直擋在她的面前,血流得那麼深,那麼紅,連雨水都是紅色。
那更是亮了一天一夜的急救室,是她躲在角落,怯懦的罪證。
她設法逃離這座沒有容身之地的城,困在自己立的承諾,離開她的少年。
可少年不懼,先一步蛻變成男人,將逼得他喜歡的女孩無法殘喘的那些痛擊與殘酷瓦解擊碎,等微乎其微的可能,等不知歸期的歡喜。
沈喬碰不了。
再怎麼偽飾,再怎麼故作堅強,再怎麼灑脫不在意,她還是碰不了。
謝遊心知她又陷進那場夢魘,手撫著她顫抖的背,輕輕攬進自己的懷。
“對不起……對不起……”沈喬失控在自己的情緒裡,流淚流淌,手攥著他的衣襟,褶皺淩亂深刻,她哭得撕心裂肺。
情緒崩潰,泣不成聲。
決堤的眼淚砸在他的胸膛,謝遊將她緊緊抱緊,“喬喬。”
謝遊輕輕拍她的背,聲音沉而溫柔:“對不起是做錯事的人才應該說,我不覺得你有錯。”
“你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嗎?”
沈喬抬眸,一雙狐貍眼氤氳水霧,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就覺得你很勇敢,很了不起。”謝遊坦蕩赤誠,“如果我面臨和你一樣的痛擊,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樣,本能驅使逃避,我應該是這樣。”
“可你不是。”謝遊發自肺腑,“六年前的那場雨太無情太殘忍,我們會絕望,會無助,甚至一蹶不振。”
“但我們年輕,千磨萬擊還堅韌,我的大明星,熠熠生輝。”
謝遊捧著她的臉,指腹輕輕擦她的淚,他眼神直白,盯著她,一字一頓把心裡話說完:“沈喬,我對你不僅僅是喜歡,更是心甘情願的臣服。”
沈喬鼻尖愈發酸澀。
她傷害他那麼多,那麼深,可他不計較,沒有怨沒有恨,坦蕩赤誠,用最澄澈的真心、最溫柔的言語,告訴她。
你沒有錯,你熠熠生輝。
你是我心甘情願的臣服。
“謝遊。”沈喬訥訥抬起頭,面前的男人幹淨利落,一貫的清冷疏離褪卻散盡,慢慢柔和溫潤。
“嗯?”他啞聲。
沈喬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眼睛闔緊,靠在他曠闊溫厚的肩上,情感使然,只是想要念一念他的名字。
念一念,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