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垂眼看她,她身上散著淡淡好聞的玫瑰花香,穿著寬松襯衫和短褲,鎖骨纖細突出,勾人的味道,瞳仁不自覺收縮,他暗下來,染了幾分深意,“羊肉串啊,那不行,我易胖體質,吃不了這東西,怕經紀人知道又在那揪著罵。還是紀凱對你縱容,對你沒這方面約束。”
“哪能縱容。”沈喬訕笑,“偶然放浪形骸一次罷了,這幾天都拼命在減,被罵得可不少。”
陸沉笑笑,刻意咬字,“看來我是沒福享用這羊肉燒烤了,先走了,你們吃好。”
“前輩慢走。”沈喬笑著,看見他回房的頃刻卸下偽裝,門重重關緊,她靠著門,舒緩出一口氣。
……
新一天開工,化妝師給沈喬補妝,她坐在椅上,手裡翻看劇本,張導和陸沉這時過來,前者給她塞了新劇本,“小喬啊,待會按這上面的拍,你和陸沉先對對戲,找找感覺。”
沈喬擰了下眉,意味深長看了眼陸沉,低頭再看劇本,硬生生加了一段吻戲,和陸沉的吻戲。
沈喬眉心皺得更緊了,《折玫》是大女主劇本,女主白玫是財閥千金,憑借自己的手段一步步將家庭勢力瓦解,掌控大全,壓根不存在任何情情愛愛,何況陸沉在裡面只是男二,和女主是骨科兄妹,除了打就是殺,莫名加入這段實在太過突兀違和。
驀然一瞬,腦海閃過昨夜陸沉鎖骨上的草莓吻痕,沈喬指尖陷入肌膚,她直直站起身,看向一側的編劇,“姐,這男二正和女主對峙,轉頭就親了會不會……”
編輯露出難為的表情,“後面應該能圓回來,你先按劇本走。”
“怎麼了?”紀凱這邊從現場勘察回來,站沈喬身邊,一本嶄新的劇本,還有一本翻得皺巴巴的劇本,他看見沈喬強壓的怒火,旋即笑臉,圓滑道,“我家喬喬還是新人,估計要等幾分鐘才能消化劇本,不然入不了戲,呈現的效果肯定大打折扣,張導您要不晚幾分鐘再開機?”
“行。”張龍看向陸沉,“那你們先探討探討,看看能不能擦出不一樣的火花。”
沈喬胸腔憋著滔天怒火,這劇本一旦改動,之後的戲份肯定大改,她憋著氣不能說,嚥下去又渾身難受。
就在這時,凜冽如雪松針的清冷氣息灌入鼻息,沈喬彷彿平息了些許盛怒,她閉上眼,再睜開,瞳孔猝然一震。
謝遊竟出現在她面前,同時,張導陽奉陰違的諂媚伴隨而來:“謝總,您怎麼來了?”
“探班。”謝遊雲淡風輕,手伸向沈喬,“什麼劇本,我看看。”
沈喬愣愣看著他,遲鈍地沒反應過來,陸沉倒是反應機敏,自己手頭的劇本趕緊遞過去,“謝總,給您。”
謝遊快速翻了幾頁,彷彿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十分鐘的安靜後,他慢條斯理:“原先的劇本邏輯清晰,故事線完整,女主人設飽滿立體,具有成長性和故事性,改過之後,拘泥小情小愛,人設前後不符,意義在哪?”
“打著大女主的旗號,拍出小家子氣的情愛。”謝遊看向編劇和導演,“要敗壞自個名聲,欺騙觀眾嗎?”
沈喬看著他,他聲線平穩冷靜,整個人散著疏離卻不由自主吸引人的魅力,心跳都忍不住加速,她緩慢眨了眨眼,一時間有些走神。
“是,謝總說的是。”編輯這時出聲,能看出謝遊對沈喬的非同一般,於是趕緊對沈喬說,“你就按原劇本的來。”
導演趕緊附和:“是是是,就按原劇本開拍。”
……
一切準備就緒,工作人員早架好裝置,沈喬補完妝立馬開拍,沒來得及和謝遊說話,而他並沒著急走,懶洋洋坐遮陽傘下,手肘抵著膝蓋,目光往她這邊看,林綿站旁邊,吸著謝遊給劇組帶來的凍檸茶,語氣熟絡:“姐他鄰居同學,你是專門看來我姐的嗎?”
謝遊沒回,眼神仍往沈喬身上放,她神態認真,對人物的情緒把控極好,眼淚說掉就掉,收放自如,與生俱來的演員。
“這六年。”謝遊滑了下喉結,“她在韓國怎麼樣?”
“當練習生的,能怎麼樣。”林綿放下嘴邊的吸管,“自己一個人待著那邊,苦不堪言吧,不過這種事姐是不會和人任何說的,她最能咽苦。”
一番話入耳,謝遊心髒猛地收縮,彷彿被什麼反複蹂躪,鮮活的跳動驟停,直逼死亡。
“卡。”導演喊停,“小喬表現不錯啊,一次過,大家都休息休息吧。”
“謝謝導演。”沈喬點頭,走到旁邊的角落,她的情緒仍激烈起伏,啜泣不止,肩膀顫抖,已經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了,卻還是深深陷在戲裡。
這場戲是女主和父親決裂的故事,像自己的人生,煙灰缸砸地碎裂的那刻,和六年前自己離開沈家的情景一模一樣。
“伸手。”旁邊傳來男人的聲音,晶瑩水光剎那間映出一隻骨節修長幹淨的手,沈喬慢慢抬眼,愣半刻接過謝遊遞來的紙。
她抬頭看了會兒天。
天地遼闊,所以的一切都是那麼渺小,那麼微不足道,情緒不值一提。
沈喬深呼吸,起伏的胸口緩下去,濕漉漉的眼睫輕顫,她看向謝遊,他遞過來一杯草莓奶凍。
好久沒喝過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沈喬笑容輕松,和他玩笑,“我經紀人可在那看著呢,喝了他會罵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