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大腦“嗡——”地陷入空白,思緒混沌,兩只充滿淚的眼模糊不清。
可明晃晃的刀尖和紅豔奪目的血腥仍舊以一種殘忍無情的速度沖撞進她的瞳孔。
街上燈光變得熹微,慢慢在沒有停歇的雨夜泯滅徹底。
“謝遊!”剎那間肝膽俱裂,周遭的驚慌惶恐漸漸跑遠,沈喬跪在地上,她把他緊緊抱在懷裡,他胸口的鮮血以不可之勢蔓延洶湧,染紅她的手,刺眼又醒目。
“謝遊。”渾身冰涼徹骨,彷彿在寒潭走過一遭,沈喬泣不成聲,捂著他胸口的手紅了,顫抖,“謝遊,謝遊……”
除了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雨水冰錐般的刺在身上,謝遊臉上褪盡血色,他看著她自責而痛苦的眼淚,指尖孱弱,撫上她梨花帶雨的臉,虛弱無力,帶著很輕且溫柔的安撫:“別怕。”
“我好像,要積大功德了。”
因為你沒受傷,這就是上天賜予我的最大功德。
……
冰冷冷的手術室外,沈喬倚著灰白牆壁,渾身濕透,渾身打顫,紅透的眼死死盯著急救室,上方顯示紅色急救。
那是她的噩夢,是她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害怕。
當初她的媽媽,便是在雨夜,在冰冷冷的手術臺,再沒有醒來的跡象。
所以謝遊,你可不可以,不要進入我的噩夢。
沈喬閉著眼,腦海裡仍舊忘不掉,他橫沖在她面前,正面替她擋掉的那把鋒利刺目的尖刀。
那把刀,是沖她來的。
清冷靜謐的廊道響起一陣尖銳的高跟鞋聲,緊接著,清脆的巴掌聲響亮震蕩,沈喬的臉頰騰起火辣辣的灼燒,她有些懵,抬眸看見一張秀麗典雅的面孔。
“連你也要纏著我兒子嗎?”餘慕芝胸腔冒火,平日的端莊淑雅在此刻難以維持,她瞪著沈喬,“你和你父親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我們謝家到底欠了你們什麼?”
沈喬強忍著眼眶裡的紅潤,咬緊唇,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卻到頭來除了抱歉還是抱歉。
“對不起。”沈喬低著頭,濕漉漉的眼睫控不住顫抖,眼淚強忍著憋了又憋,抽噎還是難以止住,“對不起。”
餘慕芝看著手術室亮著的紅色急救,聲音噎住,“算阿姨求你,求你們別再和我們謝家沾上關繫了行嗎?”
“如果知道換取這顆心髒會到來這麼多麻煩,我寧願死都不願意換。”餘慕芝看著沈喬,“我就只有謝遊這一個兒子,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我……”
她聲音哽住,有些說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別連累我的兒子啊。”
呼吸像是被人掐斷。
沈喬吸了吸通紅的鼻子,垂在身側的手指攥了又攥,骨節泛白,細微發抖,她逼著自己點頭,“阿姨你放心,我和謝遊,我不會靠近他,不會和他……有羈絆的。”
每蹦出一個字,心髒都流出一股濃烈痛苦的血。
沈喬緊緊咬著嘴唇,“阿姨,我能看著他醒來再走嗎?”
餘慕芝卻盯著她,“你給他帶來的傷害難道還不夠深嗎?”
是了。
他的痛苦,皆由她所賜。
“沈喬。”餘慕芝的語氣很緩,卻沒有絲毫溫度,“別再靠近謝遊,這是你唯一的贖罪機會,別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