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像不同於一般男生熱衷的動漫頭像,而是風景圖,能夠清楚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夏日晚風氣息。
沈喬點進聊天框,眼神徵徵看著系統顯示的“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可以開始聊天?”她輕聲囁喏,指腹放在螢幕一寸之上。
真的,可以聊天嗎。
手機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震動鈴聲,她抽回思緒,看向來電人的名字,是白天揚。
這幾天她都在逃避,不能面對自己,無法面對別人,躲在酒店房間裡自我消化,和謝遊加好友前才開的機。
她低頭看下去,沒想到白天揚他們給她打了那麼多電話。
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她嚥了咽喉嚨,拇指摁鍵,手機剛一接通,那頭急促擔憂的聲音隔著螢幕沖撞上來:“你去哪了?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為什麼不接,你要擔心死我嗎?現在在哪?我過來找你。”
沈喬緊緊咬著嘴唇,“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等白天揚趕過來時已經是深夜一點,門開啟,白天揚沖進來將她摟在懷裡,“發訊息不回打電話不回,你怎麼這麼會玩消失?我就活該為你提心吊膽是嗎?”
沈喬的身體有片刻僵住,她試著推他的肩,推不開。
對面的門卻在這時突然開啟,她莫名的心慌了下。
半敞的門後,少年冷若冰霜,廊道的燈光斜打肩頸,狹長漆黑的眼冷漠,緊緊攝住她,彷彿在一瞬間醞釀出了磅礴濃烈的凜冽疏離。
沈喬急急推開白天揚,有些無措地看著對門的謝遊,她下意識抬腳向他走近一步,卻在最後一刻,還是選擇停在了原地。
她緊緊蜷著落在身側的手指,眼眸微垂,和相隔一米和謝遊對視。廊道針落都可聞的靜,兩人表情壓抑,彷彿都壓著強烈的情緒。
白天揚被推開的那一剎那有些愣,神情錯愕,然後順著沈喬的視線看見謝遊。
廊道漫長寂靜,大家都沒只言片語,目光來回複雜,眼皮顫了顫,沈喬輕閉了下眼,率先收回視線。
“你怎麼在這?”白天揚開口,語氣低醇得可怕。
謝遊淡淡瞥了眼沈喬,聲音平坦得沒有一絲起伏,他扯了下唇,“和你有什麼關系?”
空氣中的硝煙漸起,無形中扼住脖頸,阻塞呼吸。
沈喬攥緊指尖,看了眼白天揚,然後將他扯回房間,聲音極輕:“我們進去說吧。”
這邊的關門聲還未響及,對門倒是先“砰”一聲天震地駭,震得沈喬渾身顫慄。
她訥訥盯著對面的門。
好像這次,她再度傷害了他。
似乎有關他們的記憶,好像永遠,每一次,都只是她在傷害他。
她永遠,罪不可恕。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白天揚語氣著急,“我去你家找你,看見你的房間都搬空了,慕澤言說你和老沈吵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是不是真的?”
沈喬坐在床頭掐著虎口,眼睫低低垂下,心髒彷彿炸裂出膽汁,酸澀翻騰。
原來,都已經搬空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和沈北連的心都冷都硬都絕情,像是骨子裡流出的一樣,可偏偏他們怎麼就沒有血緣關系呢。
她從出生,就被人拋棄了。
為什麼會被拋棄,她是不是真的很讓人討厭啊。
“喬喬你說話啊。”白天揚緊緊懸著心,目光一寸一寸看著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和沈家沒有關繫了,”沈喬紅著眼,強忍著聲音裡的哽咽,“再也沒有關繫了。”
她沒和白天揚說自己是棄嬰這件事,只順著慕澤言的話,說自己確實和沈北連大吵了一架,自己實在受不了在沈家這麼多年的打壓才選擇離開。
白天揚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但沈喬確實是在初三暑假那年失去母親之後,失去了在沈家的所有庇護。
尤其連緒華和慕澤言搬進沈家後,她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不好過,現在高考結束,她或許真的想要徹底離開沈家了吧。
漫長的夜熬了過去,天光慢慢大亮,陽光透過窗戶傾灑而下,沈喬正在酒店收拾整理行李。
“你搬進我家不就行了?”白天揚坐在椅子上看她收拾,語氣不大爽快,“還非得出去住,這不是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