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連連後退,蘇翎昭大喝一聲:“不許退後!”
林常湘去找蘇翎昭沒找到,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排花臉。
“……”林常湘沉默。
長孫弦佩別開頭摸摸鼻子,蘇翎昭兩只紅手拿著空盒子背在後面,眨巴著眼睛望著她。
林常湘嘆了一口氣。
長孫弦佩手上的傷口好了後,上午跟著蘇無應學騎馬,下午跟著林常湘學射箭。她記得林常湘跟她說過的話,不再總是盯著靶子上的紅點盯到眼睛發幹,不再總是時刻緊繃,她拉開弓又松開弦,動作間都行雲流水般的輕松許多。
蘇翎昭騎馬射箭都學了個皮毛,覺得沒意思,就去搗鼓自己的小玩意。自從她上次跑到林常湘房間裡偷用胭脂,就對這種東西起了興趣,可她不往自己臉上塗抹,反而格外喜歡往別人臉上打扮,府裡幾乎人人都沒有逃過她的魔爪。
上次蘇無應午後小憩,友人來訪,他趕去相迎,一路上侍從們對府中小姐的頑皮早已見怪不怪,竟無一人對他出言提醒。等到蘇無應與友人相見,友人先是一愣,而後忍俊不禁道:“蘇兄好風采啊。”
蘇無應一抹臉,果然見手上胭脂,邊擦臉邊笑道:“小女頑劣,見笑了,見笑了。”
這天,長孫弦佩騎著自己的小馬駒在府裡繞圈走,蘇翎昭剛才還在她跟前轉悠,轉眼踩著假山爬上樹幹,扒著牆頭往外望,跟過路的行人打招呼。
長孫弦佩聽見蘇翎昭的招呼聲,仰頭看見人在高處,擔憂道:“小妹,小心點,那裡太高了。”
“不怕,高處才看得遠呢。”說著蘇翎昭坐在牆頭上晃動腳尖,頭上兩個團子繫著珍珠紅帶一搖一晃。
她揚著笑臉,在陽光澄澈中身著粉衣綠裙,明媚嬌俏。
長孫弦佩說:“我擔心你。不如你下來,我可以讓你在我臉上塗胭脂。”
“胭脂我早玩夠了。”蘇翎昭想了想,說:“那你在下面守著我好了,如果我有危險你就接住我。”
“好。”長孫弦佩點頭,真的到樹底下守著她。
那段時間從丞相府外面路過,牆頭上經常能看到一個粉粉綠綠的身影,若呆得時間久一點,還能聽見牆裡面傳出另一道清透的聲音。
長孫弦佩馬術嫻熟後,有時蘇無應會帶她到城外郊野上跑馬,她在蘇無應的視線裡從東邊跑到西邊,又漸漸脫離他的視線獨自策馬馳騁。烈風在耳邊呼嘯,天地都要擦肩而過,她在疾馳中摸索出興味,在充斥著草屑味的空氣裡大口呼吸,她興奮著,雀躍著。
她給小馬駒起了名字,奔霄。
奔霄跑累了頭紮進小溪裡飲水,溪水另一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拄著下巴往溪水裡扔石子,濺起大片水花,另一個蹲在他身邊,長孫弦佩好奇多看了會。
不料扔石子那人惡狠狠瞪她一眼,長孫弦佩也只好悻悻收回目光。
薛承策拉著薛硯聽的胳膊往回拽:“哥哥,回家吃飯了。”
“哼,”薛硯聽控制著力道把人甩開,頭撇到一邊,“我不回去。”
薛承策圍著薛硯聽轉個圈到他面前,好聲好氣地說:“哥哥別生氣了,父親他承認他做得不對,你看他讓我叫你回家吃飯呢。”
“我說了不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別啊哥哥,你跟我回去吧,回去吧——母親說過父親了,父親也說他不該在軍營裡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兇你,你跟我回去,父親跟你道歉,真的。”薛硯聽不動,薛承策扁嘴可憐兮兮地說:“哥哥走吧,沒有你陪我,我吃飯都不香了。”
薛硯聽頭來回撇,薛承策就圍著他來回轉,薛硯聽捂耳朵,薛承策就扒著他的手指央求,薛硯聽受不住薛承策一直在耳邊念念叨叨,最後還是讓薛承策扯著走了。
過了會奔霄喝完水,在長孫弦佩身上蹭來蹭去,長孫弦佩知道它是在撒嬌,摸了摸奔霄的馬臉說:“喝完了那我們就回去找舅父了。”
長孫弦佩騎著奔霄回到蘇無應身邊,蘇無應手裡正捏著紫色的小野花攢成一束,他把那束野花別在她耳邊,眯起眼仔細瞧過後說:“不錯,好看。”
長孫弦佩抬手碰了碰耳邊的野花,摘下來戴在了奔霄頭上。
蘇無應笑聲爽朗,牽起奔霄的馬韁,說:“坐好嘍,我們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