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盡13
薛硯聽兩指摩挲字條,沉默半響道:“你說的不錯,成王三年前確實叛亂過,我爹也確實曾平反了成王叛亂。”
薛硯聽轉向江面,平靜的水面下暗流奔湧。
“當年陛下初登帝位,朝中各處都不穩,幾個親王想要謀反不慎走漏風聲,皇帝當夜就派兵殺了那幾個親王,這你是知道的。”
“成王是皇帝的親弟弟,跟皇帝是一個母妃生下來的,陛下最是疼愛信任成王。親王謀反一事陛下從未懷疑過成王,可後來陛下的親信查出成王身邊的幾個門客與謀反的親王有聯系,朝中一些天子近臣私下紛紛上書請陛下處懲成王。”
“皇帝不相信成王參與謀反,可證據就擺在眼前,大臣說的多了,皇帝也不免會有疑心。最後皇帝密旨,成王若是願意遣散身邊門客幕僚,便不再追究成王的過錯。”
“可成王酷愛眷養門客幕僚,整日與門客幕僚飲酒談詩,每每出行便是隨行的馬車就能將街上堵的水洩不通。成王不願遣散,便殺了那幾個查出來的與謀反親王有聯系的門客,將人頭送進了皇宮。”
“本來陛下就這樣放過了這件事,卻在某天夜裡驚醒聽見身邊的太監談論起此事,說成王殺人送人頭進宮是做賊心虛。陛下大怒,當即砍了那幾個嚼舌根的太監,接著下旨要成王遣散幕僚門客。一個月後皇帝給成王封了一塊地,將人趕到了庸川。”
“卻不想成王到庸川後竟又開始暗收門客私養幕僚,後來更是直接在庸川招兵買馬,皇帝知道後便派我爹前去平反。”
“薛老將軍那時不是在邊疆與柔古打仗嗎?”長孫弦佩問。
薛硯聽道:“那時仗已經打完了,只差一個收尾。我爹收到聖旨後就去了庸川,留我在邊疆收尾。”
長孫弦佩道:“這樣說來,薛老將軍不是死在沙場上,是死在了平反成王的那場叛亂中。”
薛硯聽輕微點了點頭。
長孫弦佩明白了,怪不得當初她說薛老將軍勞苦功高死得其所時,薛硯聽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又怪不得皇帝會將她遣到烏州。
皇帝哪裡是不知道當初長孫弦佩被薛硯聽彈劾是無妄之災,分明是知道薛硯聽是藉著長孫弦佩的一句“死得其所”在質問自己,而皇帝也不過是在借遣她到烏州來安撫薛家安撫薛硯聽。
而薛明敬老將軍明明打了勝仗卻死在庸川,皇帝為了他們兩兄弟之間的顏面說成王病逝,說薛老將軍戰死沙場,薛硯聽又怎麼能不怨。
“這樣說來,倒是我運氣不好,偏偏多嘴說了句不該說的話讓人聽了去,也是咎由自取。”長孫弦佩哼了一聲,接過薛硯聽還回來的字條攥在手心裡揉捏,臉上掛起溫和隨意的假笑,“不過將軍既然早知道錯不在我,又怎麼總是針對為難我呢?”
薛硯聽道:“你不是一回來就射了我一箭嗎?”
“那也是你弟弟先向我射箭的。”長孫弦佩道,“三年前我因你被迫遠去烏州,三年後我剛回闕都薛承策就來招惹我,要不是他先來射我一箭,我又怎麼會要還你一箭回去?”
“何況將軍害我到苦寒之地受罪三年,我射你一箭解解氣難道還不應該嗎?”
薛硯聽沉默了。
說來她確實該怪他。
“算了,事已至此,我不跟你吵這些。”長孫弦佩打斷剛張口的薛硯聽,不耐煩的揉了揉額頭,“潯陵府衙的賬目我已經查清,吳道就是楊必,只等拿了他的人頭,你我便都可以回去複命。”
原就是他先不佔理,長孫弦佩說這件事暫且得過,薛硯聽心裡雖塞著一口氣,卻也不在這個時候上趕著討沒趣,他把頭撇到一邊動了動唇,算是預設了。
長孫弦佩轉身就要離開,薛硯聽叫住她:“你去哪?”
長孫弦佩道:“自然是去為將軍準備那一千金。”
薛硯聽抿了抿唇,道:“那一千金……”
長孫弦佩頭也不回:“將軍放心,最多七日,便會有一千金送到將軍面前。”